老人执意不去医馆,肖行义只能简单给他处理一下,带着他们去了之前说书先生在的酒楼。
说书先生换了新的评书,但总的内容很是歌颂承恩伯府对恩泽县有大恩,所有人都要记得伯府的好。
现在还不是问他的时候,几人招呼店小二,直接去了上次的包间。
虽然店小二也看着几个农民,脸色不是很好,但接过银子又眉开眼笑了。
“几位里面请,保证没人打扰。”
肖行义不放心,还是安排项永强守在了外面。
直到坐下,陆临才发现这几个老的老,小的小,衣衫褴褛,但竟然还带着一块写满字的白布。
陆临把白布接过来,老人不好意思的递过去。
“我们也不识字,这是找先生写的,告诉外地人不要买荔枝。”
陆临打开一看,上面的字不少,但和老人说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上面和说书先生的评书内容差不多,全是对承恩伯府的歌功颂德。
这几个老式的农户被骗了。
陆临把白布放在一边,问道。
“能说说,为什么不让外地人买荔枝吗?”
老人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沧桑,再开口时,其中的苦楚几乎都要溢出来。
“荔枝卖的越多,明年伯府下达的指标就越多,每年勉强噷上进贡的就已经累死不知多少人了,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啊!”
老人说著说著,就开始哽咽起来,其他几个老的老小的小,也不停地抹眼泪。
他们实在太苦了,知县和伯府沆瀣一气,只知道不停地让他们上噷荔枝,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
几人对视一眼,之前一直听到的都是荔枝有多么的甜美,但从没想到过,这其中都是农民的血汗。
萧望川问道,“这荔枝不是能卖出高价吗,我看这恩泽县的百姓过得都不错。”
这些种荔枝的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
老人叹了口气,“我们的地都被伯府和知县强迫种荔枝,一点粮食都不许有,种好了荔枝还要挑。
给伯府上噷的荔枝,一斤中只能挑出一颗,给皇帝进贡的更是十斤里才能出一颗。
挑出来后,伯府会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算上税钱,我们每年都倒?伯府银钱啊!”
他颤抖的手指向窗外,语气里满是愤懑。
“这县城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伯府的亲戚,他们的锦衣玉食,都是踩着我们的命啊!”
说完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几位大慈大悲的神仙,求求你们了,我们所求的也不多,只想明年的荔枝数额不要那么大了。
我,我的大儿子,就是活活累死在田里的,现在二儿子也快不行了。”
所以才轮到他们这些老弱病残,上县城来求情,但求情不成,只能拼着一条命,让过往的商人少买些,明年他们才可能少噷些。
一直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生活富足和平,很少接触到这种残忍的一面。
当这些穷苦百姓血淋淋的痛苦被剖开晾在眼前,每个人的心里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陆临几人赶紧他们扶起。
萧望川问道,“你们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告他们吗?”
老人老泪纵横,“我们没钱,伯府和县衙人看得又紧,能去最远的地方就是这县城了。”
连他们到县城的钱都是村里人凑的。
萧望川恨恨的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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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伯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怪看着伯府的装修装饰那么奢华,原来都是压榨穷苦?姓得来的。
咚咚咚。
正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是项永强,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敲三声的意思是,有人来了,先终止谈话。
项永强闪身进来,说道,“是那个说书先生。”
他伸手把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是一个黑色夫人布袋。
他接着说道,“这是那个说书先生让我带过来的,说让我们一起看。”
肖行义伸手拿起布袋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块象牙制成的小牌子。
“这是什么?”萧望川抓在手中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肖行义的脸色却有些古怪。
“这是牙牌。”
几人一?看向肖行义,异口?声。
“那是什么?”
肖行义拿过来,又仔细看了看,才确定下来。
“这是正四品知府的牙牌,但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长时间从事盗墓这一行业的关系,肖行义对这种历史“文物”颇为敏感。
“先把那说书先生请进来。”
和项永强说完,又嘱咐几个农民,“一会不要说话,看我指挥行事。”
说书先生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对着陆临几人深揖行了个大礼。
和萧望川猜测的一样,他根本不是个瞎子!
不光不瞎,一举一动有礼有数,眼神也清明澄澈,周身气度不凡。
这一下子给陆临几人都看懵,他们面面相觑。
“这位先生,这是做什么?”陆临问道。
说书先生也不再隐瞒,“崔某是感激几位侠士高义。”
陆临几人更懵了,这说的都是哪跟哪。
说书先生却是一副,你们别瞒我,我都知道的表情。
“我都和几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几位还不能与崔某说句实话吗?”
这话一出,陆临几人都惊呆了。
听他这意思是,他居然就是那块知府牙牌的主人!
这个说书先生居然是知府。
旁边的几个老农听得云里雾里,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但碍于刚才肖行义的嘱咐,都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崔子贤看着陆临几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并没有惊慌失措,这份淡定,这份坦然,让他刮目相看。
肖行义最先反应过来。
“敢问崔知府微服前来恩泽县,是有什么要事吗?”
崔子贤只有二十出头,虽已位及知府,但说话之间颇有种意气在其中。
“诸位为什么来的,我就是为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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