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莲步轻移走进房间,被苏灿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暗自腹诽:这位少年与自己年龄相仿,怎地如此不懂礼数?哪有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姑娘家的,莫不是个轻薄的登登徒子
春梅这般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她沦落这烟花之地,来这里的男人好色本是常见之事,青楼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可这么小的男孩子就如此没有礼貌,实在让她感到惋惜,这般年纪,真不该走入歧途。
春梅怀抱二胡袅袅婷婷地站在苏灿面前,柔声问道:“小爷,您为何这般看着妾身,我们从前认识吗?”
苏灿听到问话才回过神来,忙拱手致歉,说道:“对不住姑娘,是我失态了。我们从前并不认识,只是姑娘与我顾姨娘顾小翠实在太像了。
我曾听姨姨娘过,她嫁给我父亲前曾丢失过一个女儿。我若猜得没错,你应该是我二姨娘七年前走散的亲生女儿,毕竟只有亲生齂女才会长得这般相像。”
春梅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颤,她多么渴望这位少爷说的顾姨娘就是自己的亲生齂亲,可转瞬之间,现实的冷水便无情地将这虚幻的希望浇灭。
她眼眶泛红,抬眼看向苏灿,微微一笑说道:“苏二爷是这里的常客,我听妈妈说你们是叔侄关系,二爷曾经给我说过这件事,说我和他家顾姨太长得很像,没想到少爷今天又提起此事。”
苏坤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思忖,缓缓开口道:“你的确与我家顾姨太长得很像,我侄子这么一说,你还真有可能是我家顾姨太的亲生女儿。说不定这里面真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若能寻个明白,也算是一段佳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调里满是无奈:“我又何尝不盼著您家顾姨娘是我亲娘,可这绝无可能,世间相貌相似者多,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我?岁那年与齂亲逃荒至此,我清楚记得齂亲饿死在乞讨途中,是一位男子帮忙将齂亲埋葬。
您的顾姨娘定然不是我齂亲,我齂亲虽姓顾,却不叫顾小翠,我亲手葬齂,她又怎能复身?”
苏灿听后恍然大悟,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望姑娘莫怪。”
春梅随口应了声“不客气”,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过往。
春梅记事起,便与齂亲相依为命。有一次她被同龄孩子欺负,那男孩子骂她是没有父亲的野种。
她哭着跑回家问齂亲:“娘,我爹到底是谁?我爹在哪里?他们为什么骂我是野种?”
齂亲心疼地帮她擦干眼泪,轻声说道:“别听他们瞎说,你刚出生不久爹就去世了。”
春梅听后信以为真,自此认定父亲早已不在人世。
?岁那年她跟着齂亲踏上了逃荒之路,齂亲每日讨来的饭食,自己总是舍不得吃,一门心思只想着让她吃饱。
日子久了,齂亲落下了病根,最终在饥寒噷迫与病痛的双重折磨下,饿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她紧紧抱着齂亲冰冷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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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男人帮她把母亲的尸体背到乱坟岗,又找来铁锹,帮她挖了个坑,将母亲掩埋。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好心的男人竟如此人面兽心,当晚就把她卖进了翠月楼,她的人生从此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一个纯真无邪的姑娘,就此沦为青楼女子。
翠月楼老鸨金翠萍出身名门,才学出众,家败中落开了这家妓院,当上了老鸨子。
春梅天生嗓音清婉,容貌秀丽,又十分机灵聪慧。
金翠萍将她买进青楼后,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不过是盼着她长大后能成为自己的摇钱树,为自己赚取更多钱财罢了。
春梅天资聪颖,在金翠萍的悉心调教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八年时间转瞬即逝,春梅如今出落成了十五岁的少女。
她每日陪客人吟诗作对、下棋抚琴,才情与美貌并重,一时间,在翠月楼声名远扬,成了金翠萍手中的“摇钱树”。
春梅年纪尚小,却凭借著出众的才情,和那与生俱来的灵秀之气,成了翠月楼里炙手可热的头牌。
她每日抚琴弹唱,引得宾客满座,为金翠萍带来了源源不断的丰厚收入。
春梅无疑是金翠萍的“摇钱树”,因此金翠萍对她的才艺格外赞赏,平日里也多有照拂。
如今她已经十五岁,金翠萍虽尚未强迫她破身接客,却也时常提及此事,这沉甸甸的压力,如乌云般始终笼罩在春梅心头,她知道妈妈强逼自己接客是迟早的事情。
金翠萍安排她陪嫖客解闷弹唱,看似风雅体面,却也未能完全逃脱那些腌臜之事。春梅时常遭遇蛮横且出手阔绰的嫖客,他们行为举止极为放肆,让春梅满心屈辱与愤懑。
即便老鸨金翠萍撞见这种事,只要嫖客多添几两银子,此事便会就此作罢。
金翠萍满心满眼只有生意,拿到银子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顾妓女的感受,受苦的便是春梅。
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止这家妓院如此,所有妓院皆是这般。
卖艺不卖身的妓女想要全身而退,简直是痴心妄想,她就像一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儿,看似光鲜,实则伤的遍体鳞伤。
春梅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脊背挺得笔直,身姿透著孩童的纤细与柔弱,举手投足间,有着长期在这青楼摸爬滚打练就的温婉与端庄。
这方面和她的年龄有点不相符,她的这些与年龄不相符的随意表现,都是血和泪铸就出来的。
她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在苏灿叔侄二人身上轻轻扫过,最终落在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苏灿身上,巧笑嫣然,柔声问道:“这位小爷瞧着有点面生,是头一回光临咱这儿吧?”
春梅话一出口,苏灿瞬间红了脸,他本就年少,哪曾涉足过这种风月场所,被眼前姑娘一问心里直发怵,连耳根子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我确实是第一次来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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