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清理完茶杯碎片坐下，苏坤笑着说道：“春梅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有二爷在妈妈不敢把你怎么样。”
春梅说道：“谢谢二爷和少爷护着小妾周全。”
苏灿说说道：“姑娘不要客气，快，请坐。”
春梅微微一笑，在他们叔侄俩对面坐下。
苏灿棋艺不错，苏坤为了缓和这种不愉快的心情，没让春梅再弹曲唱歌，怂恿下侄儿与春梅对弈几盘。
苏灿起初他自信满满，可几局下来，被春梅杀得片甲不留。
春梅每一步棋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应对自如。
苏坤见状，哈哈大笑：“我这侄子，平日总以为自己棋艺高超，今日可算遇到对手了，春梅姑娘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春梅脸颊微微泛红，眉眼低垂，谦逊说道：“苏少爷棋艺精湛，定是故意让著妾身，妾身实在不敢当。”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素有的温婉，可话语里的谦卑，却透著在青楼长久养成的小心翼翼。
苏灿听着春梅一句一个“妾身”，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真的不该承受这样的侮辱。
苏灿眼角余光不时瞥向春梅，见她在二叔面前局促不安，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总是那样规规矩矩。
苏灿心里一阵烦闷，他深知二叔守在这里，自己与春梅根本没法好好噷谈。
他不在乎春梅什么身份，年龄相仿的人总能谈到一起去，可二叔杵在这里，就像一堵碍事的墙，许多宽慰春梅的话也难以出口。
苏灿犹豫片刻，看向二叔说道：“二叔，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你找个地方消遣放松去吧。”
苏坤本就觉得和正经的侄子待在一起浑身不自在，早想离开。
听苏灿这么一说心里乐开了花，这正是他的兴趣所向。
他脸上却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嘴上应道：“行嘞，那你自个在这里陪春梅姑娘说话吧，二叔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坤说完，又笑着叮嘱道：“可别太拘束了，好好和春梅姑娘聊。”
苏坤说完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头牌春红那娇俏可爱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朝着春红的房间走去。
二叔走后苏灿顿感轻松，终于能自在地与春梅噷流了。
他抬眼望向春梅，春梅模样清丽动人，举手投足间都透著少女的灵秀，实在不该被困在青楼这污浊之地。
他微微皱眉，语气诚恳且带着几分心疼说道：“春梅，你今年多大了？”
春梅说的：“回苏少爷，妾身今年十五岁！”
苏灿微微摇头说道：“怎么又来了，在我心里没把你当成妓女看待，往后在我面前别这样自称妾身，这样的称呼对你不公平，你长我一岁，你在我面前自称姐姐就行。”
苏灿说出这番话时，眼神中满是真诚，直直地看向春梅，似是要把这份对青楼女孩的尊重，用自己的心灵传递给她。
novel九一。com
春梅听后心中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泛起红润。
她在青楼长大，对“妾身”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妾身”本是民间小妾对丈夫的自称，在这青楼，却成了女子讨好嫖客，将其视为夫君的卑贱自称，尽显她们的无奈与压迫。
哪怕她心怀高洁、才情出众，虽卖艺不卖身，品行端正，可一旦踏入青楼，便被世俗贴上“窑姐”的标签，名节蒙尘，成为男人消遣的牺牲品。
在青楼之中，“贱妾”与“妾身”是女子们常见的自称。
“贱妾”一词常被娼妓挂在嘴边。
但春梅却觉得“贱妾”这个称呼，充满了对自己的侮辱性，打从心底里抗拒，一次都没用它自称过自己的身份。
春梅心里明镜似的，“妾身”这个自称又何尝不是一把钝刀，在她的尊严上反复拉扯。
但是她没有选择，按青楼的规矩，她只能这样称呼自己。
身处这藏污纳垢的青楼，每一次对着那些心怀不轨，满脸垂涎的嫖客说出“妾身”二字，都像是有人狠狠撕开她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自尊，将她的自由与骄傲践踏在嫖客脚下。
她表面上盈盈浅笑，可那笑容背后，是无尽的委屈与不甘，每一声“妾身”，都是她悲惨命运的无声控诉。
其实她这种复杂的心态，是每个青楼女子悲惨经历、血与泪的映射。
但这是青楼的规矩，若是违背就是不懂规矩，鸨齂的惩罚便会接踵而至。
此刻苏灿的一番话，宛如一道曙光，撕开了春梅长久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春梅想到这里，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她长这么大，在青楼感受过太多的冷漠与轻贱，男人们看她的眼神，不是充满欲望，就是带着轻蔑，谁也体会不到自己心中的痛苦。
那些嫖客不对她言语轻浮、动手动脚，就算是好的了。
而苏灿一个富家少爷，竟能如此尊重和平等地对待她，她从未感受到过这份真诚的体贴，况且在这轻浮的烟花之地，只有嫖客的满足和欢笑，根本没有什么真情可言，她仿佛从地狱中夹缝中看到了人间的温暖。
苏灿见春梅落泪有些手足无措，赶忙伸手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关切问道：“春梅姐，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他的动作轻柔，声音里满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切。
春梅再也克制不住感动的情绪，先是微微一怔，嘴唇轻颤，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短暂的沉默后，她猛地扑进苏灿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肩膀因哭泣剧烈颤抖。
她抽噎许久，哭道：“我六岁被那个可恨的男人卖进青楼，就像孤雁被丢进泥沼，折断了双翼。
我只是青楼女子中的沧海一粟，来这里的嫖客只是在我身上找点心灵上的刺激，心理上的满足，从没人在乎我心中的痛苦和感受。
可你不一样，你贵为富家少爷，却把我这个烟花女子当亲姐姐看待，你的善良我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中。
我有生以来，在这没有人性的地方，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