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看着苏灿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将内心的痛苦深深掩埋,微微点头说道:“谢谢你的细心,我马上换衣服。”
苏灿点点头,关上车门后,背过身站在车下等候。
春梅缓缓拉上布帘,抬手去解窑姐裙的系带。她的动作迟缓,指尖微微发颤,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挣扎,仿佛在亲手撕下贴在身上的耻辱标签。这件半遮半掩、尽显风尘的裙子,于她而言,是尊严的沦丧,是圙妓身份的铁证。
春梅心里清楚,这次不过是躲一时算一时。一旦被男嫖客破身,自己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虽说此刻满心欣喜能与苏灿出游,但她更明白老鸨手段狠辣、诡计多端,自己终究躲不过她的算计。
哪怕老鸨不动用皮鞭家法,也有一百种法子让她乖乖就范。
这份恐惧如浓重的阴霾,时刻笼罩着她,绝望与无助如汹涌潮水将她吞没。
身处藏污纳垢的青楼,四周弥漫着腐朽气息。
无论她如何坚守底线、洁身自好,在旁人眼中,她早已被这肮脏之地玷污,脱不了圙妓的烙印。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短短两天后,自己还得再次穿上这件令人作呕的裙子。老鸨那贪婪丑恶的嘴脸与急切催促的声音,仿佛恶魔的诅咒,时刻在她耳边回响。
春梅抬手拭去眼角泪水,拿起旗装,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仔细整理每一处褶皱。
她对着车内小镜子打量自己,合身的旗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形,为她增添了几分少女的温婉纯真。
这一刻,她看上去才像个普通少女,仿佛终于揭掉了那层沉重的风尘女子标签。
春梅换完衣服下车,亭亭玉立地站在苏灿面前,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声音中带着紧张与期待,轻声问道:“弟弟,我穿上旗装好看吗?”
三年来,他们一直以姐弟相称,或是直呼名字,从不叫“苏少爷”,彼此早已习惯了这般亲近的称呼。
苏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春梅身着这件旗装,与二姨娘的轮廓悄然重合,看上去竟像一对亲生母女。
他满脸震惊,脱口而出:“姐姐,你换上这件旗装,和我二姨娘真的太像了,简直就像亲生母女!”
春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苏灿两年前冬天第一次跟二叔去翠月楼,见到她后就曾说,她和自己二姨娘长得很像。
如今苏灿再次提起,让她感触格外深刻。
难道自己真的与苏灿二姨娘如此相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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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心中涌起强烈的好奇,与此同时,对母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她淹没。
母亲虽已去世十一年,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母亲的面容。
自己和母亲确实长得极为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不是十一年前亲手将母亲埋葬,她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苏灿的二姨娘就是自己的生母。
可母亲早已入土为安,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这是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残酷现实。
春梅心中思绪万千,犹豫片刻后认真问道:“你这是第二次跟我提起你二姨娘,我与她真的很像吗?弟弟,能带我见见你二姨娘吗?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春梅有这般想法实在正常。她埋葬母亲的当晚,还沉浸在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中,就被黑心男人卖进了青楼。
从此,她落入毫无人性的老鸨手中,任人摆布,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沦为了任人买卖的“商品”,成了老鸨赚钱的工具。在金钱至上、人性扭曲的环境里,她的少女尊严被肆意践踏,如同被狂风暴雨无情摧残的花朵。
日复一日,她仅存的女性尊严被一点点磨灭。
当对人生的渴望彻底耗尽,她就会沦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成为金钱与性交易的玩物,只能在麻木中任由男人肆意糟蹋。
看看那些每天在妓院门口拉客的窑姐,一口一个“大爷”,不都是这样一步步在麻木中走向沉沦的吗?无论她们曾经多么纯洁善良,在老鸨金钱的驱使下,人生轨迹都被无情改写。
在老鸨金钱交易的操控下,她们逐渐失去自我,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泪水和鲜血流?后,失去了女性应有的柔婉与娇羞,只剩下毫无廉耻的麻木,徒留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人世间堕落。
她们女人的尊严,在皮鞭的抽打下支离破碎;女性的羞涩,在金钱交易的污浊漩涡里腐坏变质;灵魂,在漫长岁月的无尽煎熬中逐渐消散。
春梅又何尝不是如此?在老鸨将她的美貌明码标价,与嫖客进行金钱交易的日子里,她少女的纯真被无情碾碎,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渐渐破灭。
她仿佛行尸走肉,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命运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只能在命运的安排下,违心地苟延残喘。
在这暗无天日、绝望透顶的岁月里,她对母亲的思念宛如寒夜中的一点星火。
每到夜深人静,或是陷入绝境之时,母亲那慈祥的面容总会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成了她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慰藉。
春梅常常在想,若是母亲在世,又怎么会任由自己被男人卖进青楼为妓,一生被困在这烟花之地,永无出头之日?
身处这冰冷无情的世道,在嫖客与老鸨子的金钱交易中,她被无情地贴上了“窑姐”的标签,在岁月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她每日强颜欢笑,周旋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心里却满是屈辱与不甘,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世道扭曲的灵魂深处,满是被命运蹉跎后的绝望。
春梅在这生不如死的日子里艰难生存,每一次挫折都如同催化剂,让她对母亲的思念愈发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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