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萧南晏声音微哑,冲她招了招手,那姿态,倒像是在召唤一只宠物。
夕颜强忍着膝盖的不适,缓缓站起身来,略有踉跄地挪到萧南晏的近前。
还未站稳,便被他探出的双手,一把拽过。
那股巨大的惯力,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一下子跌到了他的腿上。
“呀!”
她轻呼一声,脸上瞬间红了一片,恰似春日枝头绽放的娇艳桃花。
夕颜虽身为死士,面对再凶狠的对手都能面不改色,可在他面前,那强大的气场犹如无形的枷锁,?她呼吸都跟着局促起来。
她的心脏狂跳,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他一只大手紧紧禁锢在腰间,动弹不得。
这时,萧南晏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那双狭长的眸子,缓缓划过她的芙蓉粉腮,黛眉杏目,秀挺琼鼻,最终,落在那不点而朱的樱唇之上,嘴角微微上扬:
“颜颜,倒是出落的越发姝丽了!”
萧南晏身为摄政王,见过这世间的女子无数,哪怕是宫中的娘娘们,论姿色,竟也赶不上他府中这个小小的婢女。
死士,只是她另一层不能见光的身份,平日里,她是他的站殿婢女。
夕颜之名,亦是由他亲赐。
空气中,渐渐地,竟多了一丝暧昧。
萧南晏平日里总是冷著脸色,阴晴不定,在训练场上,更是狠辣无情。
于他而言,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留在他的身边。
她,只是他千淘万漉留下来的杀人工具,仅此而已。
夕颜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此刻,她略有些难堪,缓缓别过头去,试图避开这?人局促的的氛围,轻声唤道:
“王爷……”
萧南晏看着眼前这张清冷脱俗的美人脸,联想到杀人不眨眼的修罗雪刹,竟也会含羞带怯,不禁一声嗤笑,却未曾松开她的身子:
“你的人是本王的,命也是本王的,记住自己的身份!”
夕颜眸子一颤,咬著唇,微微垂下了眸子。
萧南晏是天启的摄政王,世袭罔替,一人之下,万人为上。
皇帝赫连琮对他,甚是欣赏。
朝中大臣,无论忠奸,皆对他敬畏有加,一举一动皆能引得朝堂局势,波谲云诡。
然而,夕颜跟在他身边多年,似乎觉察到,他对皇帝心存怨恨,可却从不明言,个中缘由,她不敢多问,身为死士,能做的便是听命于主人。
更何况,她的命是他救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人,真实的姓名是什么。
几岁以前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野孩子,是养父母从河边将她捡到,养在南昭的沂州。
七岁那一年,养父母相继病死。
孤苦无依的她,只得靠乞讨为生,时常与饿狗争抢食物。
也是在那一年,萧南晏私访南昭,见她为了一块窝头,被一群恶犬围攻,却仍不松手,竟只身敢与恶犬厮斗。
许是她坚韧和不怕死的性子,触动了萧南晏的某根神经,眼看她性命不保之际,出手救下了她。
年长她七岁的少年,贵气天成、冷峻卓绝,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对比她的狼狈不堪,云泥之别。
迎著夕阳的余晖,她仰望着他。
那俊美无俦的少年,仿若从天而降的神祇,遥不可及,亦成为她此后漫长岁月里,璀璨却难以触碰的存在。
也只为那惊鸿一瞥,也许是为了不被饿死街头,她鬼使神差地,求他收留。
他眸光淡淡,问她一句:
“本王的人,要么服从,要么死!你要想清楚,不容后悔!”
她虽狼狈,却目光坚定:
“誓死不悔!”
他二话不说,将她带回天启,赐名夕颜。
夕颜又名月光花,黄昏盛开,翌朝凋榭,悄然含英,阒然零落,一如她的人生。
身为死士,自踏入这命运的歧途,便注定见不得光,如同隐匿于黑暗的影子,哪怕美得再灿烂夺目,却永远无法活在温暖的阳光下。
一进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高不可攀的摄政王府。
过去的几年里,她所接受的训练,残酷得超乎常人想象。
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宫中,便是她曾经的囚牢。
那里,终年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每一天,都有因训练不合格,被打死或打伤的?伴。
而她自己,忍饥,挨饿,皮鞭抽打,毒药试炼,高强度的体能训练,甚至与?伴们互相残杀,她都尽数熬过,唯一的目的,只为能活着走出地宫。
终于,她有命站在阳光下,可是,迎来的却是更加凶险的人生。
这两年,她在刀光剑影中穿梭,面对无数心狠手辣的高手,每一次出手,不是彼死,便是已?。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无数次,她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使命,她都凭借著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地扛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亦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处。
似乎,为萧南晏而生,为萧南晏而死,便是她余生要做的事。
她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很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可是,当初一念之差,她把灵魂许给了魔鬼。
或许,只有生命结束那一刻,才是真正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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