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冷月高悬,清辉洒落在夕颜单薄的身子上,勾勒出一道迷离的幻影。
夜,已逼近三更,整个摄政王府,陷入一片静寂。
她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似是失去了知觉,可她依然倔强的挺直了背脊。
比麻木更甚的,是彻骨的寒冷。
那寒意像是无数细噸的冰针,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骨髓。
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形同虚设,在这漫长的黑夜里,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与意志。
夕颜盯着紧闭的殿门,望着里面的烛光,从明亮渐渐变得黯淡,想来萧南晏已然入睡。
忆起方才他的愤怒与羞辱,她的心中,浮起一抹酸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况且,还是自己的主人,就算他杀了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是他府上的婢子,他想占她的身子,本没有什么不妥,甚至在世人的眼中,也是理所当然,自是有人会说,摄政王能看上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这福分,她并不想要。
身份卑微又如何,她也有自己的傲骨。既然自己的人生选择不了,她只想守住最后的这一份心灵净土。
萧南晏身份尊贵,英俊无匹,日后必会妻妾成群。
身份的鸿沟难以跨越,今日她若真的与他春风一度,最多只会是一个暖床的侍婢。
她无惧失身,可她担忧,纠缠的久了,一颗心若丢了,在这偌大的王府,只会更加的暗无天日。
她拒绝了他,他只是一时之气,府上那么多美艳的婢子,他想睡谁,那些婢子还不争先恐后地求他宠幸?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渐深,寒意愈发浓重,她的困意与疲惫,混著麻木的冰冷,一股脑地袭来,她的意识,竟又渐渐的模糊。
她虽有武?在身,却无强大的内力。
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一名柔弱的女子而已,那纤细的身姿,哪里承受得住这早春寒夜的冷意侵袭。
忽然之间,身上多了一件玄色外袍,那带着体温的暖意,瞬间穿透层层冰冷,包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她的意识,刹那间恢复清明,抬眸一看,眼前站定一人,竟是寒枭。
寒枭俯下身子,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怜惜:
“夕颜,你最近怎么接二连三地惹到王爷?为什么,他总是罚你?”
夕颜微微垂眸,发丝在风中凌乱地飞舞,遮住了半张清颜:
“没什么,是我办事不利。”
寒枭微微蹙眉,却也不想过多追问,毕竟,那也是他的主子。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为她拂去脸上的乱发:
“是啊,王爷自有他的考量。王府上下事务繁杂,难免会有疏漏,日后,还当多加小心。”
夕颜微微侧身,不著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
不过,在这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若说整个摄政王府,唯有寒枭,对她最为照顾。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她对他,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她自己本身就是死士,就算以后想要觅得有缘人,哪怕小商小贩,甚至农家之子,也不愿再找和她一般,同为杀手的男人。
不过,她还是真诚道谢:
“谢谢你,寒枭!”
寒枭摆了摆手:“我根本没有为你做什么,何谈感谢,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你还有的苦头吃。”
“无碍,很快就过去了。你赶紧离开吧,若是被王爷知道,定会殃及于你。”
她深知王府规矩严苛,寒枭此举已然冒了极大风险,若是被萧南晏察觉,决不轻饶。
眼见夕颜眼中的疏离,寒枭心中一阵失落。他本想多陪她一会儿,哪怕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给她些许慰藉也好。
可,夕颜这般急切地赶他走,刻意保持着与他的距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像被堵住,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最终只得化作一声轻叹:
”好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刚要离去,夕颜唤住了他:
“寒枭 ,把衣服拿走吧,若是王爷发现,不止是你,我的惩罚,或许不止如此!”
说著,她将披在身上那件外袍取下,递给寒枭。
寒枭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的脾气,说到做到,不容置疑,只得无奈地接过外袍,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月色下拉得老长,带着些许的落寞。
一切,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夕颜轻轻舒了一口气。
在这世间,她不想欠别人任何。
随后,她重新挺直脊背,试图再次与寒意抗衡。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衣角簌簌作响。
就在这时,她的直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冰冷地盯着自己,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头皮一路蔓延至脚底。
她的身子蓦地一凉,寒毛瞬间竖起,抬眼望向大殿。
这才发现,寝殿的窗户许是被风吹开,瑟瑟作响。
她提起的心,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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