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情,究竟为何物?(1 / 1)

焚音寺,在燕都颇负盛名,寺内高僧辈出,佛音袅袅。

它坐落在燕都城西的苍松翠柏间,朱漆山门经年累月被香火熏染,泛著温润的古意。

门楣悬著烫金匾额,“焚音寺”三字笔力苍劲,据传为前朝高僧智光,以朱砂混著晨露所题,每逢阴雨便有若隐若现的梵文浮现在笔画间隙。

寺内殿宇层层递进,飞檐下悬著铜铃,山风掠过便叮咚作响,与殿内传来的《往生咒》吟诵声交织,恍若置身尘世之外。

未时三刻,一顶朱漆暖轿在寺前停下。

夕颜身着月白缠枝莲纹长裙,腰间系著?色系宫绦,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轻晃。

她恭敬地趋前半步,素手撩开轿帘:

“太妃娘娘,焚音寺到了!”

“好!”

轿内之内轻轻应了一声,随之,萧南晏的母亲苏纤柔,扶著夕颜的手,缓缓出了暖轿。

今日的她,身着青色暗纹披风,乌发松松绾成个随云髻,斜插著一枚白檀木簪,几缕碎发垂在耳畔,更衬得她面容苍白如瓷。

虽已年近四旬,眉梢眼角仍存著当年艳冠京华的风韵,只是眼底凝著淡淡轻愁,似是被岁月浸染,再难化开。

“夜刃,你带护卫在山门外候着,我陪太妃娘娘进去。”

夕颜转身叮嘱,夜刃应诺,身后十几名黑衣护卫皆守在轿旁。

苏纤柔踩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夕颜与太妃两名常侍婢女朝露、凝霜,捧著香烛紧随其后。

大雄宝殿内檀香缭绕,十八罗汉像前的铜炉中,檀香混著松烟味袅袅升腾。

太妃接过夕颜递来的三炷香,对着鎏金佛像轻轻俯身,随即,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

慧觉大师早已候在侧门,他今日身披灰布僧袍,颈间挂著菩提子串珠,慈眉善目。

见太妃转身,慧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太妃娘娘,配殿已备好,请随老僧前去。”

苏纤柔点头,将手中香烛插进烛台之上,主仆四人随着慧觉大师进了配殿。

配殿内烛火通明,中央设著三层莲花台,台上供奉著老王爷萧北承的牌位,两侧分列二十四盏琉璃灯,灯芯在香油中轻轻摇曳,映得四壁绘著的往生咒泛著金光。

太妃解下披风,露出里面的灰布僧衣,在薄团上跪定。

慧觉大师一声佛号,殿内立时响起沙弥们整齐的诵经声。

“夕颜,你们在殿外候着,不必相陪。”

太妃头也未回,声音里带着一丝清寂。

夕颜应是,从太妃手中接下她的披风,带着朝露、凝霜退到殿门口。

隔着雕花木门,仍能听见经文中“愿逝者往生极乐”的词句,混著木鱼声沉沉传来。

夕颜望着檐角铜铃在风中晃动,忽然想起,去年此时,老王爷牌位前还摆着太妃亲手绣的往生符,方才她瞥见,那符上丝线已有些许褪色。

看来,无论多么好的质地,却终究抵不过岁月消磨。情之一字,会打破这世间定律,亘古不变吗?

她忽然有些迷茫,情,究竟为何物?让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燕都第一美人,饶是老王爷离去八载,仍是念念不忘?

夕颜幽幽叹了口气,至少,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

四月的风,本是暖融的,此刻却挟著冷意从殿角铜铃间穿过,叮当声里竟带了几分肃杀。

夕颜望着天际翻涌的铅云,意识到似乎要变天了,她想起殿内太妃衣着单薄,恐她生了风寒,对朝露凝露二人叮嘱:

“你们守在这里,我把衣裳给太妃送进去就出来。”

说罢,她提起裙摆,转身进了配殿。

殿内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明灭不定,二十四盏琉璃灯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往生咒画上的飞天衣袂映得恍若在动。

八个沙弥依旧闭目诵经,木鱼声敲得规整。就连她进来,他们也未有半分的影响,眼皮依然不抬,专心致志地做着佛事。

夕颜的目光掠过佛像前那空荡的跪垫,心中一惊:

方才,太妃明明还跪在佛像前,也不见她从殿门处出来过,她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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