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小径两旁的飞鸟扑棱棱飞向天空。
楚烬原本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蓦地浑身僵住,一张白面,骤然滴了血般的红,忽地爆喝一声:
“贱婢,你找死——”
走在前面的人们,不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驻足,齐刷刷地回头瞧看。
原来,竟是蔓萝手?儿,在楚烬高贵的后腚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眼见着楚烬腥红着眼眸,恶狠狠地抬起了手掌,想要将这个恬不知耻的贱婢掌毙。
蔓萝慌忙高高举起一物,后退半步,笑得灿烂:
“国师大人,您衣裳上面有虫!”
楚烬的叱骂声,瞬息卡在喉间。
他盯着蔓萝手中那只拍扁的蚂蚱,翅翼上还沾著几丝粘稠的液体,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袍子后面粘上了什么,硬生生忍下呕吐的冲动,脸色也由白转青。
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贱婢,故意整本尊是么?”
说话间,靴底碾碎落花,一步步向蔓萝逼近。
却在这时,夕颜匆匆赶至,素白裙摆扫过满地残红,一脸歉然:
“国师大人息怒,红缨她……她自小在乡野长大,生性顽劣,加之,她原本也是好意,还求大人勿要见怪。”
楚烬的目光,掠过夕颜清水芙蓉般的小脸,那双剪剪瞳仁中,满是楚楚动人的韵致,他心中的怒火,竟不自觉地消了几分:
“罢了!你们摄政王府,真是人才济济,不可小觑啊……”
一语双关,他狠命地剜了一眼始作俑者,转身疾步朝着尚衣间的方向冲去。
夕颜不无嗔怪,拽了拽蔓萝的衣袖:
“你啊!走罢!”
蔓萝一吐舌头,小声嘀咕:
“好心没好报,瞧那小气的样儿,帮他拍一下虫怎么了!”
夕颜在她的腕上,狠狠掐了一把,示意让她嘴巴老实些。
……
待众人进了大殿,宴席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萧南晏静静地端坐在席位上,半眯著眸子,指间转着一枚羊脂玉扳指。
眼见着夕颜与赫连枫一前一后进入,迈过门槛时,赫连枫还体贴地扶了她一把。
萧南晏剑眉微挑,扳指转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直到夕颜和蔓萝在他身后重新站定,萧南晏斜睨了一眼蔓萝,漫不经心地开口:
“回府之后,去戒律房领三十藤条。”
夕颜与蔓萝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惶恐。
看来,她们方才行的那些事,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蔓萝再是顽劣,在萧南晏面前,老实得像只猫儿。
她低低应了一声,挺直腰板,规规矩矩地站着,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殿内丝竹声骤然低落,如涟漪遇石嘎然止歇,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皇帝赫连琮端著金盏,笑意满面地扫过席间:
“今日家宴,难得全家聚齐,朕要与诸位不醉不归。若是觉得乏了,便可到春行馆中歇著!大家畅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杯,饮了杯中酒。
这时,皇后苏沁瑶微笑着一挥手:
“来呀,歌舞!”
乐师击节而歌,殿门轰然洞开,十六名美艳舞姬已旋进殿内。
她们身着流仙裙,腰间金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长袖翻飞如流云舒卷,足尖轻点似鸿羽掠水。
十六名美人,随着乐起的节拍,裙裾旋出层层银浪,时而跪地如水草摇曳,时而扬袖若彩凤展翅,烛光在她们的流仙裙上,泼开细碎金斑,恍若婈龙衔珠般穿行其间。
人们一边吃喝闲聊,一边欣赏著这美妙绝伦的歌舞,气氛空前高涨。
夕颜也被这精彩绝伦的舞蹈所吸引,只不过,她的脸色,渐渐有些僵硬。
蔓萝似也发现了什么,忽然拽了拽夕颜的袖子:
“你看那领舞的……袖口绷得太紧了。”
夕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领舞姬妾的右袖比左袖高出半寸,随着舞动露出一截冷银色的边缘——那是金属的反光。
更诡异的是,所有舞姬的步法,看似纷繁,实则,每七步,便向萧南晏的席位,靠近半尺,形成合围之势。
“是袖剑!”夕颜低声说道。
“她们的玉簪……”
蔓萝定睛望去,舞姬们的凤凰簪头竟在烛光下,泛著青芒,不禁微微勾唇。
她的用毒之术,不在楚烬之下。楚烬敢称毒王,她自然敢称毒后。
此刻,瞥见那抹蓝光,她便知道,簪尖上淬著的,便是见血封喉的断肠红!
不仅夕颜和蔓萝脸色微变,身侧的寒枭和墨刃,大手亦缓缓探向腰间的剑柄。
这时,楚烬也换了一套装束,重新归座。
待他刚刚坐稳,眼睛溜向那群舞女,眸子陡然一凛。
转头看了一眼太子赫连枫,再看了一眼对向而坐的萧南晏,但见他们,皆是一脸的云淡风清,处之泰然。
就在这时,乐声陡然拔高,十六名舞姬们忽然甩袖起身,十六道银芒破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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