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纱,漫过王府朱门时,夕颜的双腿仍在发颤。
热水氤氲的雾气里,萧南晏指尖若有似无的摩挲,将夜色染得滚烫。
他倒真是说到做到,并未食言,果真,陪着她洗了个脸红心跳的热水浴。
只不过,这热水浴洗了大半夜,足足叫了三次水。
她再睁眼时,晨光早已爬上窗棂。
春柳捧着衣裳候在榻前:
“王爷辰时便被刑部的人请走了,说是调查北苍刺客的案子。”
夕颜微愣,随即点头:
“看来,太子昨日并无大碍。”
“是了!据闻虽然折了不少的侍卫,但好在太子殿下和公主他们相安无事。陛下龙颜大怒,命刑部调查此事,一定要严拿北苍凶手,王爷和太子都被请了去。”
夕颜心中冷笑,赫连琮真是贼喊捉贼,赫连枫若是没有他的指示,哪敢擅做主张?萧南晏倒真是配合,乐得与他们周旋么?
如今的形势,有了北苍的参与,事态已然朝着一个不可未知的方向发展。萧南晏已经不再一味的被动,开始反击。
看来,大战就快来了!
就在这时,太妃身边的婢女凝霜来传话,太妃唤夕颜过去。
夕颜心中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担忧。
可是,太妃命令不得不从,她只得应下,急忙洗漱以毕,更换衣装,匆匆来到祠堂。
祠堂内檀香未烬,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
夕颜跨过门槛,发现蒲团上空空如也。
原来,太妃苏纤柔今日并未礼佛,在竹椅上正襟危坐。
意外的是,她的身侧,还站着一名中年男子,看穿着打扮,太监模样。
见夕颜进门,苏纤柔这才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来了!”
夕颜急忙屈漆行礼:“参见太妃!”
“免了吧!”
苏纤柔轻轻叹了一口气:
“夕颜啊,这位是皇后身边的掌事总管夌公公,他是奉姐姐之命来传话,你且听他说罢。”
夕颜心中一惊,原来这个太监,竟是皇后身边的人!
只见那夌公公拂尘一扫,三角眼里泛著冷光,嗓音尖细:
“你就是夕颜么?”
夕颜应道:“参见夌公公!”
“昨个,皇后娘娘得知长公主和苏小姐凤凰亭落水之事,大发雷霆,特命咱家带夕颜姑娘入宫,说个明白。”
夕颜明白,看来赫连姝和苏莞,在皇后苏沁瑶面前,告了她的状。此次入宫,怕是十分凶险。
她转脸看向苏纤柔:
“太妃娘娘,这件事,是不是要请示一下王爷,看看他的意思……”
“不必了。”
苏纤柔摆了摆手:
“你还是随夌公公进宫,?皇后解释清楚吧,以免产生什么误会。南晏回来,本宫自会告知他。”
夕颜攥紧裙角,低低应声:
“奴婢遵命。”
“夕颜姑娘,跟咱家走吧!”
“是!”
夕颜对着苏纤柔福了福身,跟着夌公公踏出房门。
晨风吹起她鬓边碎发,恍惚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流云轩的方向。
心中刹那间浮起一个念头:
若是萧南晏在府内,他会让她进宫么?
赫连姝和苏莞恨她入骨,至于那位皇后娘娘……
太妃苏纤柔摆明了,不想干涉这件事,她想护着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苏莞和赫连姝,一个是她的侄女,一个是她的外甥女,而她夕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
为了萧氏、苏氏与赫连一脉的和平塿处,太妃也唯有舍了她。
一入宫门深似海,夕颜心中忐忑,这一次,她又要踏入怎样的暗流漩涡?
……
夕颜走后,太妃苏纤柔望着她和夌公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随即,缓缓转身,在萧北承的灵位前站定。
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牌位上投下摇曳的纹路。
苏纤柔的喉间,忽地涌上一丝酸涩:
“北承,我知道晏儿对那个丫头上了心。可若因为她一人,搅得晏儿和姝儿之间出现隔阂,甚至婚事难成,怕是一场大战,还是在所难免。况且,姐姐她……”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卷起一阵穿堂风,吹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飞扬。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萧北承的牌位竟从神龛跌落,在地面上砸出闷响。
苏纤柔浑身一震,踉跄著后退半步,手中念珠散落一地:
“北承,莫不是你有话和我说么……”
她扑过去,将牌位捡起,发现边缘处蹭出细微裂痕。
她颤抖著将牌子紧紧拥入怀中,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挲著“先考萧氏北承”几个鎏金大字,突然将脸埋进冰凉的牌面。
“北承……对不起。”
咸涩的泪水渗进木质纹理,恍惚间,眼角余光瞥见神龛之后,似是闪过一道青影。
苏纤柔猛地抬头:“谁?是谁在那里?”
问了几句,鸦雀无声。祠堂内除了摇曳的烛火,唯余自己急促的喘息。
她仗着胆子走到神龛后面一看,空无一人。
苏纤柔轻轻吁了一口气,拥紧怀中的牌子,冰凉的木面贴着心脏,分不清那突突的跳动是惊是惧:
“是我……看花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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