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宫灯如流水点亮长街,皇后苏沁瑶端坐在九凤金辇之上,朱红翟衣拖曳如流霞铺地。
赫连姝与苏莞一左一右在辇侧相陪,珠翠相撞声中,气氛骤然凝霜。
“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母后!”
皇后苏沁瑶摆了摆手,视线却是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枫儿,你不在刑部议事,怎么跑进宫里来了?”
赫连枫向前走近几步,在苏沁瑶步辇前顿住:
“母后,儿臣听闻宫内生乱,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前来探看。”
苏沁瑶唇角微微翘起: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么!”
“母后,今日之事,孤得知,皆因摄?王府的婢女夕颜而起。孤可以作证,那日凤凰亭姝儿和莞儿落水,儿臣正巧在场。”
他刻意将“正巧”二字咬得极重:
“儿臣亲眼看着姝儿她们二人不慎失足,并非旁人推搡。至于这位夕颜姑娘,确是跳水救人,本应表彰,为何还要追究她的罪?”
夕颜猛地抬头,喉间泛起苦涩。
微风掠过她染血的衣袖,赫连枫的声音却层层荡过她的心湖。
那日赫连枫分明并未在场,她们落水之后,他才赶至,眼下,他在给她脱罪么?
余光瞥见赫连姝因愤怒扭曲的面容,她忽然明白,这看似坦诚的证词,实则是最锋利的盾。
“皇兄,你怎么替这贱婢说话!”
赫连姝怒指夕颜,一脸的愤懑:
“分明是她使绊子,将本宫绊倒栽进湖中。还有,她勾结江湖匪类,险些要了我的命,皇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够了!”
赫连枫突然提高声调,眸间陡然犀利:
“你身为公主,金枝玉叶,本应知书达理,却仅凭一面之词便动用私刑,甚至,还听信谗言,要辱一名女子的清白,若是传扬出去,皇室威严可在?”
他的目光又扫过苏莞骤然失色的脸,精准刺中她眼底的慌乱,微微勾起唇角:
“看来,有些事情,也该要重新议了!”
苏莞身子猛地一晃,掐著绢帕的指尖瞬间没了血色,她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周遭动静。
她下意识地看向赫连姝,却见这位公主也白著脸退后半步,显然被天启太子突如其来的威慑震住了。
却在这时,一直面沉似水的苏沁瑶,冷笑开口:
”好了!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何必大动肝火。瞧这阵式,南昭二皇子竟然也为了她,擅闯燕都宫禁,意图劫走她么?”
谢湛踏前半步,躬身一礼:
“皇后娘娘明鉴。夕颜是本王故交,她被无端构陷、受尽折磨,作为朋友,本王岂能见死不救?若论屈枉,敢问是谁先在宫中点起这把冤火?”
苏沁瑶凤目微眯,鎏金护甲叩击辇驾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一个贱婢,闹得鸡飞狗跳,成何体统?南昭二皇子,你身为贵客,却持械入宫,伤了这么多侍卫,这就是南照的为客之道?”
谢湛冷笑,不卑不亢:
“那些侍卫,狗仗人势,以多欺少,死不足惜!”
“大胆!”
苏沁瑶猛地起身,凤冠上的珍珠撞出凌乱的声响:
“这里是天启皇宫,容不得你一个外臣放肆!今日这贱婢,谁也别想带走!”
“本王偏要带走她,皇后娘娘又该如何?”
“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赫连枫再度开口:
“母后!南昭与我朝交好多年,二皇子此举也是出于义愤。岂能经因一个婢女伤了两国和气……”
他微微顿了顿,直视苏沁瑶眼底的怒意:
“儿臣以为,得不偿失。”
苏沁瑶死死攥住扶手,翡翠扳指几乎嵌入掌心。
“那依枫儿看,这事又当如何处理?”
“依儿臣之见,可让儿臣将夕颜带回太子府严加审讯,就没必要让她留在宫中,搅得您也不得安宁。更何况,父皇出宫巡幸六部,若是归来看见宫中出了这场乱子,定会龙颜震怒。”
“哦?你带她走?”
“正是!”
苏沁瑶瞧着儿子坚定的神色,突然冷笑出声:
“好,好啊!本宫辛苦养大的皇儿,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倒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可知,母后所做的一切,用心良苦?只不过么,如今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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