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没想到,萧南晏竟会对自己睡过的女人痛下杀手。
所有人的眼力,都不及萧南晏的动作快——
弓弦震颤的余韵还未消散,只听得噗的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箭矢已穿进夕颜单薄的身躯。
饶是谢湛就在夕颜的身侧,也没想到萧南晏绝情至斯,更没想到,他的出手如此之快,再想撤剑搪开已然不及。
而夕颜,却僵在原地,染血的裙裾无风自动,眸中翻涌的惊痛尚未褪去,已化作死寂般的平静。
在箭矢飞来的那一刻,唯有她自己来得及施展轻功腾挪,侧身避开。
可是,这箭却是萧南晏亲自射来,她的主人,来收她的命,她岂有不给之理?
她就那般,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箭,任箭矢刺进肋下的剧痛,如蛛网般蔓延。
朦胧视线里,她迎上了萧南晏的目光。
但见他已然扔掉手中的弓箭,负手而立,幽深的眸子死死锁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没有半分痛惜,更不见一丝波澜,仿佛眼前濒死之人,不过是枚弃如敝履的棋子。
鲜血顺着箭杆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
夕颜踉跄著后退半步,身子缓缓向后倒下,却在触及冰凉的地面前,被飞身而至的赫连枫稳稳接住。
“夕颜!”
赫连枫低吼一声,眸间满是惊惶。
他几乎是在箭矢入肉的瞬间腾空而起,接住夕颜的刹那,温热的血浸透掌心,染湿了他绣著金线的靓蓝衣襟。
他颤抖着手,指腹掠过夕颜苍白如纸的脸颊,却怎么也抹不去她唇边触目惊心的红。
夕颜被赫连枫紧紧拥在怀中,微垂的眸子里,映出他满脸的焦急和心痛。
她的眼前,浮现出八年前,南昭街头,那个将她拉至马背上的少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下第一个字时,指腹的薄茧摩挲过她的皮肤,?她心跳惴惴;他在练武场教她舞剑时,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
此刻,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闭上眼睛的刹那,她竟释然地弯起唇角——这样也好,以命相殉,既保了他的周全,也还清了所有的债。
……
夕颜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瘫软在赫连枫怀中。
赫连枫将她紧紧拥在胸前,声音冷凝如冰:
“萧南晏,你真是够狠!”
萧南晏漫不经心地擦拭著指尖,瞥了一眼赫连枫怀中浑身是血的女子,嗤笑道:
“本王只是在处置不听话的婢子,太子殿下心疼了么?”
赫连枫目光灼灼,死死瞪着萧南晏:“若是她在你心中这般卑贱,那你便将她送予孤罢!”
萧南晏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旋即大手一挥:
“本王早就玩腻的东西,太子殿下若是不嫌,便带走她罢!”
夕颜的意识还未完全飘散,却在听到萧南晏这句话后,耳畔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就这样陷入无边的黑暗。
赫连枫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将夕颜的身子,轻轻地打横抱起:
“好!孤会救活她!”
他抱着夕颜,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欲走,身后忽地传来苏沁瑶尖锐的斥责:
“枫儿,这女子死就死了,微不足道,把她抛下!”
赫连枫脚步微顿,怀中的温度正在逐渐流失,他的声音略有发颤:
”母后,儿臣从未违背过您的意愿。但这一次,儿臣只想她活着!若您执意杀她,儿臣便当不孝!”
话音未落,他已抱着夕颜疾步离去。
谢湛狠狠瞪了萧南晏一眼,带着几名近卫紧随赫连枫其后。
望着赫连枫紧抱夕颜远去的身影,萧南晏眸子却是一松。
苏沁瑶气得脸色铁青,死死攥住辇驾扶手,指甲几乎掐进檀木:
“好啊,这便是本宫悉心调教出的好儿子!”
她身侧的苏莞,原本因夕颜中箭而扬起的唇角瞬间僵住,往日里那个对皇后言听计从的太子,此刻为了个卑贱的婢子,公然忤逆自己的母后……甚至,他竟还向萧南晏讨要了那个贱婢。
若是那女人死了便好,若是没死……苏莞的心口,泛起酸涩的妒意。
唯有赫连姝,心中畅快极了,她上前几步,毫无顾忌地挽住萧南晏的手臂:
“还是晏哥哥最明白事理!像那种下贱胚子,就该早早打发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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