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晏瞳孔骤缩,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间碾出的碎冰:
“夕颜,你就这般认定,本王对你皆是利用?八载相处,本王在你心中,就那般不堪么?”
夕颜仰起脸,任由他指尖掐进皮肉的痛楚蔓延,却冲他扯出一抹笑意,那笑比曼陀罗更毒:
“王爷,八载时光……”她顿了顿,喉间泛起涩意:
“您又给了夕颜什么?是椎心刺痛的镂青,还是转手将奴婢送给?敌的赏赐?是一箭穿胸的决绝,还是赤忠蛊入体的胁迫?”
夕颜忽然觉得可笑:
“您说奴婢是您的死士,可死士也有血有肉。您习惯了掌控一切,却从未问我,愿不愿意。这个孩子——”
她盯他眼底渐起的怒意,忽然伸手覆上小腹:
“他不过是您心血来潮的意外。您让奴婢服了那么多次的避嗣丸,不就是怕奴婢有孕么?如今意外既生,及时掐断,才是您的作风。夕颜只是为您着想而已。”
“夕颜,你非要这样同本王说话?”
“不然呢?”她忽然贴近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带刀:
“况且,您看,这孩子无名无分,生下来要被骂野种……”
“住口!”
萧南晏气得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大手微微颤抖:
“你敢再说一遍野种?”
“说了又如何?”
夕颜迎上他眼底的野火,忽然觉得心中畅快:
“难道不是?还是说,您想让奴婢带着您的骨血,被赫连枫纳入东宫,孩子生下来,唤他作爹爹!”
“你急着落胎,就是为了爬上赫连枫的床么!”
萧南晏再也压不住怒火,一把将夕颜的身子按在榻上。
紧接着,他的吻落得又急又狠,像要将她拆骨入腹,大手死死箍着她的腰,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
“啪”!
耳光声混著烛火爆裂,在静谧的室内格外刺耳。
萧南晏猛地偏过头,侧脸浮出五道指痕。
他瞳孔骤缩,刚想发作,却在看见她眸间翻涌的泪意时,喉间的指责突然卡住。
夕颜擦去唇角血丝,含泪的眸中,仍带笑意:
“王爷莫忘了,夕颜是您送出去的人。如今还对奴婢这般索取,于礼,合么?”
萧南晏盯着她泛红的眼角,想起方才那个耳光的力道——生平,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脸,他本该活活掐死她才对,或者,狠狠地扇回来。
可是……
“你……,就这般恨本王么?”他的声音,哑得不像他自己。
夕颜推开他的身子,缓缓坐起。
“恨?”她盯着他的眸子,喃喃道:
“王爷教会奴婢杀人的时候,就该知道,死士是不应有恨的,因为,只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杀人工具而已。”
萧南晏盯着她眸间的绝望,只觉得心中一恸,忽然扣住她手腕,将她拉进怀里。
这次的拥抱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她浑身紧绷。
“再等几日,”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低得像是叹息:
“本王与赫连氏的恩怨,也快要有个了结。到那时,本王一定会……”
“一定会还奴婢自由身,兑现您之前的承诺。”
奴婢看见他眉间闪过的阴鸷,却视若无睹:
“王爷,希望您说话算话。”
“你就这般不愿为本王生儿育女么?”
萧南晏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再次被她一脸的疏离拱起。
“是!奴婢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您的身边!”
夕颜的声音同样淬著冰,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割开两人之间最后一层纱幕。
“夕颜!”萧南晏的低吼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八年来,他习惯了她的隐忍、她的服从,她的清冷,甚至她的仇恨,却唯独没料到,她会这般直白地撕开他心底的惶惑。
他忽然想起,八年前,他在南昭街头,她浑身污渍、肮脏不堪,却仍用沾满泥土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眸子清亮地说著“带我离开”。
那时,她的眼里对他,满是敬畏与信赖的光,而今,那光早已淬成了刺向他的箭。
“你以为……本王留下你,只是为了让你做死士?”
“不然呢?难不成,继续做你的床伴,任你发泄玩弄?”
夕颜望着萧南晏闪烁的瞳孔,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眼底的面容——那样决绝,那样冷硬。
“还是,为了彰显您的慈悲,让奴婢时刻记着,自己是个卑贱的蝼蚁?”
萧南晏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盯着她纤细的脖子,看见她白玉的颈间,淡青色的血管跳动,他暗暗咬牙,恨不得上前一把掐死她。
“你想走?”萧南晏的声音,冰得可怕:
“除非本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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