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们陈总吃人血馒头？克扣工人工资？压榨？”
“这不胡扯吗？”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比我们待遇更好的工厂吗？”
众工人一个个替陈江河鸣不平。
他们不知，那篇报道的撰稿人，此时就站在窗口打饭。
这要是叫工人知道了，一定会冲过去，当面问个明白不可。
工人用餐的餐具，都是自带的铝皮饭盒。
只有厂里的领导，偶尔到食堂用餐，才会用到瓷碗。
莫小雅拿着一份碗筷，看着一盆盆见底的剩菜，心下不禁感慨，到底是工厂，工人吃饭都不挑。
但不挑归不挑，504厂的伙食的确不错。
荤素搭配，面条米饭馒头，蛋花汤……种类齐全，倒也能满足不同工人的不同口味。
相较她们报社的员工餐，都有过之。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样想想，莫小雅伸手指着一盆见底的剩菜，说道，“给我来半勺！”
“这个也给我盛半勺！”
莫小雅的饭量，像她的身板一样，瘦瘦弱弱。
其余几个报社的工作人员，也陆续打了份饭。
接着，几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随即，陈江河也端着一份午饭，坐到了莫小雅对面。
“我有必要跟莫小姐介绍一下。”
陈江河平淡道，“我们白马服侍跟白兔用品厂，上下加起来快三百员工，其他工厂像这样丰盛的伙食，每月都会扣掉一部分伙食费，我们企业至少管饱，不会扣伙食费。”
然而众人一听陈江河这话，立时放下了筷子。
通常而言，工厂的免费餐，都十分难吃。
尤其这些报社的工作人员，向来养尊处优，更难以下咽了。
可是紧接着，陈江河又道，“这里快三百员工，分属两家企业，但主厨只有一个，其他厨师都是主厨的徒弟。”
“我们的主厨，是伯城饭店请过来的，就是为了让工人吃的好点。”
众人闻言，心下不免有些吃惊。
伯城饭店是陈江河的企业，在当地也属于高端场所。
想不到工厂食堂的厨子，竟是伯城饭店调过来的大厨。
报社的工作人员狐疑的拿起筷子，然后小心的、试探着往嘴巴送了一口。
味道的确不错。
尤其能把大锅饭做出佳肴的口感来，显然，厂里也是花了心思。
莫小雅也尝了一口。
兴许比不上高档餐厅，但是相较她们报社的伙食，已然好吃了很多。
一个愿意花大价钱请名厨过来，给工人做大锅饭的男人，难道真的会压榨工人，会是吃人血馒头的无良企业主吗？
对此，莫小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着了祝文斌的道。
而且她也未经证实，的确是凭祝文斌的一面之词，就写下了那篇檄文。
现在看来，陈江河至少对工人不错。
这时其他用餐的工人，一个个起身，井然有序去水池边涮洗餐盒。
当工人走过陈江河一行人的餐桌时，一个个不由扭头看看，又快速的走开。
他们并不会因为老板在，就因此有所顾虑。
这一幕，莫小雅也看在眼里。
须臾的功夫，众工人用完餐，陆陆续续离开了餐厅。
莫小雅一行人，在吃过饭后，将碗筷放进水池，然后从采访车上抗下设备，又钻进了后厨。
后厨的人手包括厨师，加上小工、学徒，总共九人。
九名人手，做三百人的员工餐，已经绰绰有余。
莫小雅自知，自己的那篇文章对陈江河多有诋毁。
因此在采访后厨的时候，她也不敢自报家门，只说自己是报社的记者，却没敢说是哪家报社。
采访期间，陈江河全程陪同。
但工作人员只礼貌性的冲陈江河点点头，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看不出在领导面前刻意表现的痕迹。
“大婶，您每月工资多少啊？”
“每天工作累不累？”
莫小雅举着收音设备，拦住一位大婶，采访道。
大婶呵呵笑笑，手背在围裙上蹭蹭，说道，“俺工资七百块，年纪大了嘛，不方便进车间，是林总亲自安排俺到食堂打杂的。”
“没来这里之前，俺也是在饭店打杂，每月只有两百多，少的很嘞。”
“现在好了，比俺家男人挣的都多！”
谈起每月的工资，大婶一脸喜色，笑的根本合不拢嘴。
“大婶，主厨是哪位？”莫小雅问。
“喏，就那个秃顶男人！”
大婶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名秃顶男子。
莫小雅跟两名同事又走过去，采访道，“您好，您是这里的主厨吗？”
秃顶男子看都不看莫小雅，冷冷道，“主厨算不上，在这里工作罢了，赚钱养家而已。”
“听说您以前在伯城饭店上班，如今又到厂里做大锅饭，工资是不是少了很多呀？”
谁料莫小雅这话，叫秃顶男子猛地回过头来，一脸凶相的看向她。
“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啊！”
“我出门在外，赚钱养家，难不成我换个地方烧饭，工资就比以前低吗？”
“人往高处走，工资要是比以前低，你觉得我会来吗？”
“你是哪家报社的？”
厨师向来也是一门高薪、抢手的工作。
秃顶男子有一技之长傍身，除了自家老板，他还从未给人好脸色。
至于这些记者，在秃顶男子看来，管你是谁，给我发工资的又不是你。
懒得鸟你！
再者，每月一千四的工资，低吗？
饶是莫小雅见惯了这种难说话的采访对象，一时间她也不好再问什么，便收起设备，离开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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