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江一帆倒班上后夜。吃过晚饭，同室的人玩了会儿牌，都睡下了，江一帆一直倚在床头看从村图书室借来的文学书。快十一点时，他喊醒了本班的人，大家一起去食堂吃了点饭，冒着寒风到锅炉房接班。前夜班没给他们余下煤，江一帆拉着车子到外面煤堆前上煤，刚上了几锹，见昏黄的灯影里飘起了雪花。他直起身，望着故乡的方向，不禁发了呆。

他到颍东村后，给家里和陆小舟写过信，但都没说自己在烧锅炉，只说自己在基层锻炼。这样深的寒夜里，父母早入睡了吧？家乡是否下雪了呢？二高的校园又被白雪覆盖了吗？萧竹现在过得好吗？想起萧竹窗前的苦楝，他的心跟着就苦了。他现在这样的处境，真的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了。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他也要咬牙走下去。

纷纷扬扬的雪下了半夜，江一帆在干活的间隙里，一次次站在雪中，怀想远去和未及的事情，任冷冽的风把自己的心一遍遍握紧。

雪停后，天又放晴了，不出两天，麦地里的雪就化完了，天又暖了起来，简直跟过到了春天一般。

周一，江一帆他们倒班上前夜。上午，同室的人都到街上玩去了，江一帆正在宿舍看书，车间主任找来了。他是让江一帆帮他写车间年度工作总结的，江一帆推辞说：“我哪会写什么总结啊。”

主任说：“你就别推了，我在咱热力公司办公室看过你的档案，当时还和办公室李主任说大学生烧锅炉很可惜呢。”

江一帆这才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和他一起去车间办公室大致翻看了一下这一年的锅炉运行记录和车间会议记录。中午吃过饭，他坐在主任的办公桌前开始写，到下午三点半他们接班时，正好写完。主任一看写了十来页，马上喜笑颜开起来。江一帆笑了笑，随即走出办公室开始上班。

冬至这天上午，江一帆照例在宿舍看书。快中午时，他独自下楼去吃饭，刚走到食堂门口，主任骑着车子过来了。江一帆停住脚，随口问道：“主任，下班回家的吧？”

主任下了车子，说：“找你去我家吃饺子的。”

江一帆急忙说：“不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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