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人在乎,这场三个人的丧事办得十分潦草。
不仅潦草,在挖好坑的第二天下葬的时候,陈欢欢那个夫郎的娘家人,还闹了一场。
目的是让村长赔钱,这么无理的要求,最终村长当然是没答应。
对方不甘心,从山上回去之后,就把陈欢欢家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走。
听人说,连床上的稻草和松针都全部收走,一点都没留下。
三人死的可惜,但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
村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哪怕距离大年三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但村里依旧没有什么年味,大家还是该干啥干啥。
连着出了几天太阳,雪已经彻底融化,路面也变得干燥。
女人们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去翻地,为春耕做准备。
黎青青也没逃过翻地的命运。
虽然她有系统,无论是倒换金银还是去山里,都比种地来的收入高,但她是一个农民。
这个时代,农民不种地那还是农民吗?
好在黎家的地在村里算是非常少的。
作为前些年才来这个村子里落户的外姓人,刚开始根本就没有分到地。
黎家如今有的三块地,都是自己开荒出来的,都在山脚边,而且都不大。
讲真,如果没有系统,光靠这三块小地,那是真的年年都有被饿死的风险。
“不够深,这地本来就瘦,又是坡地,再不翻身一点,还有个屁的收成。”
山脚边,黎青青抱着锄头无奈地看着在旁边指点的老人:“就这荒地,我就是把它翻出花来又能怎样。”
“能填饱肚子,能养夫郎,能养崽,快点,年纪轻轻的一把子力气不用留着干啥,你就是懒。”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骂了,黎青青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拿着锄头继续干。
目测三块地加起来也就两亩左右,看着是不多,干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翻地这种活简直无聊透顶,消耗力气先不说,最先被消耗光的是耐心。
再加上周围除了老者之外,就没有别人,而对方也不太爱跟她说八卦。
除了指点她翻地之外,除非黎青青问关于种地方面的问题,否则一律不回答。
除了一下又一下无限重复的翻地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哪怕偶尔有一两个从旁边去山上砍柴,大家也是匆匆而过。
站着一聊半天的那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唉!”
一天到晚的叹气,到太阳落山临近黄昏的时候,黎青青这才跟老人家一起回家。
“我家夫郎应该做好饭了,您到我家吃完再回去吧。”
虽然对方语气不太好,但心是好的,对方也要干活,还要抽空来指点她,黎青青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吃吃吃,就知道吃,那天才告诉过你财不露白,你倒好,好不容易发点小财就知道挥霍。”
“赶紧回去,明早我在地里等你。”
说完,老太太还挺傲娇,扛着锄头,转身走了。
“得,还是个嘴硬心软的。”黎青青轻笑一声,也回了自己家。
“妻主洗手。”徐子言一见她回来,连忙打了热水过来给她洗漱。
沈小瑾,就是之前被黎青青救回来的那个男子,他也把做好的菜和肉端上了桌,又拿木碗给三个人都盛了干饭。
再把筷子摆好,又重新到大水缸里打了水,放锅里烧着,待会儿洗碗和洗漱方便用。
是个眼里十分有活的。
要不是伺候黎青青洗手擦脸太过亲近,估计连这活他都要抢过来。
饭后,陈小瑾弱弱的说道:“这段时间多谢两位照顾,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没命了。”
黎青青和徐子言察觉到他要说什么,也没打断。
“我现在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跟村长商量了一下,明天她妹妹送我回娘家。”
看着这个每次说话都低着头不敢看人的男子,徐子言在他身上看到了前段时间的自己。
想帮,却又无能为力。
明知道他回到娘家之后,肯定会被各种嫌弃刁难,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既不能给他钱,也不能把他留下来。
这种无力感徐子言不是第一次经历,可每一次都让他很难受。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说:“以后来我们村,到我家来坐坐。”
“……好。”沈小瑾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可他也做不了什么,有心留下来洗衣做饭当下人伺候黎青青他们。
可是黎家吃的太好,又把他当朋友招待。
加上家里也没有多少活,死皮赖脸留下来不像是报恩,倒像是蹭吃蹭喝的。
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反而因为他留下来,黎青青这几天都是在厨房里将就睡,让他很是过意不去。
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报恩。
黎青青也没说什么,她心善,但也没到跟乐山大佛抢位置的?度。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
第二天一大早,黎青青他们刚吃了早饭,陈淑华就来到了黎家。
“妹子,我叫了两个男长辈跟我一起送他回去,问他父母要一两银子来给你。”
隔壁沈家村离他们这其实挺远的,虽然站在山头就能够隐约看到那个村庄,但有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
真正走的时候,需要翻越好几座大山才能抵达沈家村,去晚了陈淑华他们晚上都不一定能回来。
因此几人也没寒暄。
拦住了沈小瑾非要给她磕头。
黎青青送他们离开,然后火急火燎的扛着锄头去自家地里。
等她到的时候,老人家都已经挖出好大一截。
看到她这个点才来,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就你这好吃懒做的毛病改不了,以后夫郎孩子不得饿死。”
“您老人家火气怎么这么大,我今天真起的挺早。”
“可不是早吗,太阳才刚晒屁股而已,你咋不等太阳落山了再来呢。”
“……”都被骂习惯了,黎青青也不在意。
扛着锄头就是干。
以前混账事儿干多了,老人家看她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好在她脸皮还算厚,也不在意对方语气不好。
一干就是一个上午,到了正午的时候,徐子言送了包子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黎青青皱眉,她可没让送,这大老远的。
“前两天家里有人,又要陪着莫叔,没办法,今天闲着就给妻主送地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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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言把几个包子递给她,又拿起锄头:“妻主坐着吃,我来翻地。”
“用不着用不着。”黎青青连忙拦住。
虽然她不乐意干这活吧,但也不是不能干。
再说总塿也没多少地,用不了几天就干完了。
见他呼吸不太均匀,黎青青拉着他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你在这坐着歇会儿。”
然后拿着包子到隔壁的那块地。
老人家也正好要吃饭,不过吃的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窝窝头。
黎青青拿了两个包子递给她。
“用不着,我吃这个就成。”老人把她的手推回去。
习惯了她的脾气,黎青青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把包子直接放她怀里,然后从她的布兜里抓了一个窝头。
“咱俩换著吃。”
然后不等她回话,就拿着窝头回了徐子言身边。
“你吃了没?”
“回妻主,我吃过了。”看着只剩两个包子,徐子言小声道:“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我明天把老人家的那一份也一起带来。”
“不用,明天早上吃蒸馒头,然后我带几个来地里,省得你中午还跑一趟。”黎青青说著先把那个窝头吃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不好吃也不难吃。
婴儿拳头大的一个,两口就没,光吃这种窝头的话,黎青青觉得自己能吃三十个都不一定饱。
还好徐子言带来的包子很大,是萝卜肉馅儿。
之前她买的鲜肉已经吃的不剩多少了,因此里面也只是有一点点肉沫。
不过这年头别说肉沫包子,就算是白面馒头,那也是金贵东西。
“天冷,你先回去,路上慢点。”
“妻主,让我在这里陪陪你吧。”徐子言低声道。
她越是照顾的面面俱到,徐子言就越是贪恋这抹温暖。
随着他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徐子言也预感,自己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离开了。
仔细算来,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居然少的可怜。
白天不在一块,晚上居然也不在一块。
除了贪恋温暖之外,徐子言还很担心,妻主应该是刚当人没多久,还不太会与人相处。
而且破绽太多,又单纯善良。
要是换了一个有心计的夫郎,到时候算计她怎么办?
越是想着这些,徐子言就越烦躁,可他又不能不走。
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很想多陪在她身旁,多教教她为人处事,教她学的精明点。
黎青青却不知道这些,笑道:“也就现在有点太阳,待会儿太阳一走,冷得很,你身体又不好,赶紧回家去歇著。”
最终,徐子言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被赶走。
“没眼色的家伙。”黎青青刚要继续干,老人就走了过来。
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难道没看出来人家舍不得你?”
“我又不瞎。”黎青青无语:“不过这里确实冷,那石头冰凉冰凉的,风一吹,刺骨的寒冷,他身体才好一点。”
“倒是懂得心疼人了,我告诉你,你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要不然这样的夫郎怎么也轮不到你。”
老人意有所指的话,让黎青青挥锄头的动作一顿:“您老知道什么?”
不应该呀?
徐子言的身份可是绝噸,这边陲小镇,很多连镇子上都没有去过的村民,大部分人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更别说一个大将军之子。
“你瞧瞧人家那气度,言谈举止,温声细语的,无论走路还是吃饭,都跟咱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搞不好你这个夫郎还是个识文断字的,想来应该是家中遭了难,便宜了你。”
“你黎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还不知道好好对人家,指不定将来也能生出个会读书的女儿。”
“你娘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黎青青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知道身份就好。
“愣著干啥?”老人见她只笑不语,没好气:“我说的你到底听没听进去?要不是看在跟你娘的交情上,我都懒得搭理你。”
“听到了听到了。”黎青青敷衍的点着头。
对人家好,她当然会的。
但生个会读书的女儿,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们这小山村,留不住金凤凰,更不可能留住背负血海深仇的金凤凰。
其实徐子言对她的态度,她隐约有点感觉。
只是,和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即便互生情愫,徐子言终归还是要回去报仇的。
黎青青只想对他好点,再好点。
让他在离开的时候留自己一条小命,也愿他在报仇之后,能想起来她对他的好,保留一点对这人世间的眷恋。
不要到陵园自戕。
哪怕不回来,重新找个地方隐居也好。
“妻主~”
有些焦急的声音,让黎青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果然在远处看到了重新返回来的徐子言。
连忙丢下锄头跑过去:“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陈家主让我来叫你,说是他们从沈家村回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
徐子言解释:“瞧着陈家主好像被人给打了,而且沈小瑾没留在他娘家,又跟着回来了。”
“啊?”黎青青都懵了,难道是因为那一两银子的事儿?
索性地也不翻了,回去拿上锄头跟老人交代了一声,这才带着徐子言赶紧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院子里居然有不少人。
陈淑华和沈小瑾都在,另外还有跟他们一起去的两个男性长辈。
村长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情况比徐子言说的还要糟糕一点,不仅是陈淑华被打了,就连那两个男老人都被打的不轻。
在家养了几天,脸上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沈小瑾,现在脸色苍白如纸,急得都快哭了。
“怎么回事?”村长沉声问道。
“呸。”陈淑华一脸晦气:“这沈家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我们好心把人送回去,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说是我们害她家儿子被休,让我们给个说法。”
“他家那两个姐姐更是无赖,我们把她弟弟完好的送回去,没有像陈欢欢家那样的悲剧发生。”
“为此花了一两银子,这银子他们不但不给,还说她弟弟被休回去丢了他们家的脸,影响他们家财运。”
“让我给他们钱……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向理智沉稳的陈淑华被气得不顾形象,揽著裤腿坐在院子当中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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