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原本是个难得的清闲日子。
再忙碌的人家，也会把这一天空出来走亲访友。
小孩子去拜拜年，大人跟左邻右舍拉拉家常。
然而，今年天公却不作美。
……
“雪好大！”
黎青青一夜醒来发现外面又是白花花的一片，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
看雪的厚度，应该是半夜的时候就开始下了。
“妻主？”突如其来的冷风让徐子言从沉睡中醒来。
“冻着你了？”黎青青歉意道：“下雪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弄点早饭。”
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徐子言往自己的被子里缩了缩脑袋，又眯了一会儿，彻底清醒之后才准备起床。
看着旁边凌乱的被子，伸手过去想叠一下。
指尖触到被子里尚存的余温，让徐子言心尖颤了颤。
鬼使神差的把头凑过去，埋在温热的被子里，仿佛还能嗅到她的气息。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舍不得放手了。”
厨房里，黎青青照例烧了半锅水。
古代的生活就是如此的不方便，要是不想用冰水洗脸，每天天一亮，必不可少的就是烧水。
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流出来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水烧热后，洗脸，刷牙、擦香香。
黎青青把自己简单收拾好，打算弄点白粥凑合下。
等粥好了，徐子言才慢悠悠来到厨房。
等他洗漱好，粥刚好不烫可以入口。
“妻主，我都被你惯坏了。”
徐子言喝着白粥感慨。
明明也没多长时间，他身上一些伤痕都没有完全消散，可那段屈辱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黎青青：“什么叫惯坏了，这叫回归正常。”
自从她穿越过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以前的事。
可并不代表那些事就不存在。
尤其在黎青青看来，原主根本没把徐子言当自己的夫郎，而是当成奴隶，甚至仇人。
他们俩现在的相处方式，才是正常健康的一家人。
“那我这么懒，你不会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黎青青解释：“你是我的夫郎，又不是我家买来的奴隶，更何况你哪里懒了，家里的活你不是都在做吗。”
徐子言：“可我做的那么少。”
见他纠结这个，黎青青哭笑不得：“那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加上又是男子，力气比较小，所以我当然要多承担一点，让你早日康复。”
“这样吗？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夫郎呢？或者，别人当了你的夫郎，妻主也会对他这般好吗？”
黎青青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去，对面的人说完话又低头喝粥了，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只能从他略微僵硬的动作，看出他的紧张。
黎青青发现，自从她救了沈小瑾之后，徐子言就时不时的蹦出几句略带酸味的话。
就是对感情再迟钝，她也知道，徐子言对她上心了。
讲真，如果徐子言的身份简单一点，她现在肯定高兴的蹦起来。
毕竟徐子言这款真是她的菜。
刚醒来就让她眼前一亮，最近这段时间在她的呵护下，又更好看了。
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郎。
能两情相悦，自然再好不过。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徐子言不会离开的情况下。
从文字中窥探过他一生的黎青青比谁都清楚，他对于报仇有多么的执著。
是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的。
迟迟没等到她的回答，徐子言抬头轻笑道：“跟妻主开玩笑的。”
黎青青也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我夫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别客气。”
这话说的相当见外了。
徐子言连话都没回，只是敷衍的点了头，继续埋头喝粥。
只是相比往常，今天的粥，好像有点苦。
“徐叔~”
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陈真带着他的两个哥哥抱着两床棉被过来。
“看到你们家屋顶上有烟，就知道你们起来了，爹爹让我把你们家的被子还回来，放哪里？”
黎青青看着外面的大雪：“不用这么急的，你们先用，等冬天过去再还回来就行。”
“不行，爹爹说了，徐叔身子弱受不得冻，正屋是吧？”这小孩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
熟练地带着两个哥哥去了正屋，把被子放床上，打了声招呼，一溜烟跑了。
肯定是莫叔有交代，黎青青想留他们下来喝粥都没留住。
收拾了碗筷之后，两人沉默的坐在火边取暖。
自刚才开始，徐子言就一言不发，不说话也不抬头看她。
最终，还是黎青青没憋住，厚著脸皮问：“你要堆雪人吗？”
“雪人？”徐子言疑惑抬头。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丝丝好奇。
“就是用雪在院子里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挺好玩的，要玩吗？”
徐子言怕冷，并不想动，可看妻主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到底没忍心拒绝。
在他点头的一瞬间，黎青青的屁股就离开了凳子。
拎着小木桶去外面的水缸里打了水烧上。
“妻主烧水干什么？”
“给你暖手。”
烧了水，把之前买的热水袋拿出来，灌满之后塞到徐子言的手里，这才带着他来到院子当中。
院子里其实到处都是泥，不过还好雪够厚，只要不扒到最底层，堆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还是没问题的。
作为每年都要堆几次雪人的黎青青来说，经验十分丰富。
在徐子言好奇的目光下，没多一会儿就把院子里干净的雪都铲了个遍。
滚滚修修之后，一个大肚子的雪人就立在了院子当中。
黎青青满意的拍拍手：“手艺不减当年，不愧是我堆的，真好看。”
“怎么样？”满意的作品，当然还需要来自旁人的赞同。
看着这个模样怪异的雪人，徐子言斟酌了一下：“……挺可爱。”
“我也觉得很可爱。”黎青青咧著嘴。
仔细看了看，觉得少了点什么，跑去柴火堆里，找了个像权杖的树枝放到雪人的手中。
徐子言立在风雪中，抱着热水袋，看她忙碌，满脸不解。
他不懂，为什么身处底层，每天都已经很辛苦了，还愿意累出一身汗，堆一个太阳一出就会融化的雪人？
一件明知是白费功夫的事，明知留不住，可对方依旧很开心。
“哇！这是什么？”
隔壁的院子中，栅栏边冒出三个小脑袋。
陈真张大小嘴，指著那个雪人。
黎青青嘚瑟：“我堆的，雪王，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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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可以教我吗？”
“这还不简单，来。”
黎青青豪气一挥手，等三个孩子来到了院子当中，才发现，已经没有干净的雪了。
“呃……要不去村口？”黎青青建议。
除了地里，山上，就只有村口有块场地，而且应该没有被别人走动过，还能找到干净的雪。
“我叫莫叔过来烤火，你们去陈家院里堆吧。”徐子言建议。
“也行。”
“爹~”陈真撒腿就跑：“徐叔叫你到他家烤火。”
小小的人直接冲进了家里，把莫叔拉了过来。
黎青青则是带着三个孩子过去堆雪人玩。
“想不到黎家主还能跟小孩打成一片。”莫叔感慨。
看着如今的黎青青，谁能想到不久前，她还是村里大人小孩避之不及的烂人。
“都说浪女回头金不换，你算是等著了。”莫叔看徐子言穿的厚实，手里还抱着个暖手的东西，语气也是充满了羡慕。
?为可怜人，他就没等到这一天。
“莫叔，进来坐。”徐子言带着莫叔进了厨房。
年前买的点心已经被他吃完了，不过徐子言还是给莫叔冲了一碗红糖水。
知道他家日子现在过得好，莫叔也没拒绝。
喝了一口后，询问道：“怎么了这是，日子越过越好，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这么明显吗？”
“可不是，自从黎家主变好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这副样子了，说说吧，我是过来人，说不定能帮帮你，就是帮不了，找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总比闷在心里强。”
徐子言确实一堆心事，胡思乱想了许久，也是真的想找个人说说话。
“莫叔，你说，一个女人不爱她的夫郎，但又对他特别好，是为什么？”
“唷，这你就为难我了。”莫叔叹了口气：“咱们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适了就嫁呗。”
“不过，如果一个女人能对男人好，那兴许喜爱的吧，要不然干嘛要对他好。”
听到莫叔这么说，徐子言愣了一下，失落的摇头。
他其实有点自己的想法，只是需要别人来肯定。
从妻主对他的宠爱，会在别人动筷前先给他夹干净的菜，照顾他习惯吃米的口味，知道他怕冷……
从这些事看来，他隐约能猜出，妻主好像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对方没挑明，他也不好问。
他猜测，妻主应该没受过什么苦，应该在一个很单纯的环境里长大。
所以会可怜他的遭遇，会担起当妻主的责任，会对陌生人仗义出手……
按理说这是再好不过的。
对方愧疚，才会对他好。
善良，才会纵容他。
让他能尽快养好身体，有更多的时间去谋划报仇的事。
到时候，他离开，对方重新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夫郎，一切都好。
可问题是，他动心了。
徐子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他发现自己接受不了沈小瑾出现在她身边。
哪怕是个侍郎，他都几乎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哪怕家里没出事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当正夫，是要管理好妻主的夫郎的。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没生出一?点的不情愿。
可现在，只是想到自己离开后，她身边会有别人这个可能，他就嫉妒的发疯。
嫉妒一个还没出现的人，徐子言从没想过自己会卑微至此。
“小徐，你还好吧？”
“我没事。”徐子言回神，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手。
在莫叔看不到的手心，留下了一排不浅的月牙。
莫叔不知道那么多，听着自家院里传来黎青青和孩子的欢笑声。
看着屋里摆得满满的东西，低声道：“叔跟你说句过来人的话，你们现在年龄也不算太小，惦记黎家主的人也不少。”
“我知道她以前对你不好，你心里可能有些想法，但她能改过就好了。”
“女人通常都没多少耐心，她现在愧疚，对你当然是各种好。”
“时间长了，恐怕也会烦。”
“还是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徐子言眼神闪了闪：“莫叔，听你这意思，盯着我家妻主的人还不止沈小瑾一个？”
“那可不。”莫叔挤眉弄眼：“你天天在家里也不出去走动，当然不知道。”
“自从你家发财之后，村里有想法的人可不少。”
“别的不说，村长家的小儿子就想想法。”
“他？”徐子言想到昨天正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来送鱼汤的那个男子。
“不错，村长家好几个人，你猜村长干嘛让他一个没出嫁的男子送汤过来？”
想到昨天他还喝了不少的鱼汤，徐子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不止他呢。”莫叔扒着手指头数：“村东头陈老花家的那个儿子，今年十九了，与你家妻主正合适。”
“还没说亲？”徐子言意外，这个年龄可不算小了。
“仗着长的好看，眼光高。”莫叔对村子里的八卦门清：“听说之前托人说亲，要一吊钱，这聘礼还不算呢，还要求每年要来咱们村子里帮忙干活，要不然不同意。”
“这不，一直就没找到合适的，知道你家发财了，陈老花还让她夫郎来我家问过，想让我打听打听黎家主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要是?意的话，做小也行。”
“还有村口的陈三姐家的二儿子，小坡上六姐家的小儿子，这几个都在村里打听你家妻主。”
“有的甚至不要聘礼。”
徐子言知道自家妻主受欢迎，但也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小小一个陈家村，这就有好几个都盯上了。
看他脸色不好，莫叔说道：“现在知道着急了吧，别看你家妻主对你好，但女人哪有不花心的。”
“更何况，你是逃难来的，也没个依靠。”
“她若是在村里找一个或者两个侍郎，那就不一样了，人家虽然是侍郎，但娘家在这里，几个姐姐和老子娘也是可以过来帮忙干活，可以互相扶持的。”
“虽然你是正夫，但还真不一定压得住他们，毕竟人家受了委屈可以回娘家告状。”
“到时候一大家子上门来讨公道，黎家主是向着你还是向着对方，还真不好说。”
莫叔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黎青青跟普通的泥腿子不一样，村里人又不傻。
黎青青说发了笔小财，大家真相信的没多少。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讲究一个财不露白，有一两银子的，最多对外说自己有十个铜板，怎么可能全说出去。
而且这段时间，黎家顿顿都飘出肉香。
这更让大家觉得黎青青发的不是小财，肯定还藏着大头没说。
要是能把自家儿子嫁过来，哪怕做小，那也能顿顿吃上肉。
哪怕没有聘礼，儿子过来也是享福的。
他们作为长辈，除了逢年过节黎青青送去的礼之外，偶尔过来蹭个饭，那也名正言顺。
真要是家里遇到了急事，向黎青青开声口，难道她还一点钱都不借？
相比之下，徐子言除了长得好看就没啥优势。
所以这段时间，莫叔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不，一直到了今天才找到机会说说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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