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疑惑著说：

“表兄，你对当今世道，以往不也是一腔怨愤吗？而刚才，怎么突然变得……”

夌敬芳放下酒杯，这才掏心掏肺说：

“秀全弟，我与他们俩不熟悉，怎么能说真心话呢。”

“噢，难不成，你刚才所言，都是违心之论？”

“弟弟，千万记住：逢人只说三分话，路上须防人不?。”

“表兄，我知道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云山与?玕，都是自家兄弟，你不必多虑！”

夌敬芳摇了摇头，说道：

“秀全啊，你们所议的可乘之机，成了，当然是再好不过，可以成就大业，但一旦泄露，就是灭门绝户呀。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洪秀全心里话，表兄心细如发，所言极是！

夌敬芳掏出那本《劝世良言》，递给洪秀全说：

“这几天，我看了不下三遍，受益匪浅。这位作者，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洪秀全顿时觉得找到了知己，感叹道：

“我也深有?感。看看你我过得什么日子！温水煮青蛙，整日里死不死活不活，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年近而立，一事无成，真是让人受够了！”

“不知弟弟有何打算？”

洪秀全心潮逐浪，慷慨激昂地说道：

“如何拯救世人，上帝早已指明了道路。假如我们以传教为业，广收信徒，然后见机行事。表兄，你意下如何？”

夌敬芳颇为赞赏，点了点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弟弟志存高远，心怀天下，令为兄我钦慕不已！”

洪秀全眉头紧蹙起来，赶紧摆着手说：

“兄长，我也只是有粗浅的想法而已。想来，这条路也不知能否走得通？”

夌敬芳鼓励道：

“世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朱元璋创业之前，不是个叫花子一个嘛。不妨一试！”

“表兄所言极是！”

“弟弟，做了，不一定能成功，可是，不去做，永远没有成功的可能！大不了，失败了从头再来嘛。”

洪秀全听罢，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恭恭敬敬地给夌敬芳深施一礼：

“表兄一番话，振聋发聩，如同拨云见日，让我大彻大悟，请受秀全一拜！”

夌敬芳赶紧起身还礼，说道：

“哎哟，你这是干嘛呢！就是你我兄弟掏掏心窝里的话而已……”

洪秀全又说：

“表兄，古人云：己身不正，何以正人？当务之急，我都未受洗，又如何布道与人呢？”

难道还得再赶赴广州，去教堂找洋牧师受洗不成？

可是，且不说洋教士给不给受洗，也没有上广州的路费啊。

洪秀全还算明智之人，很有职业道德，很讲游戏规则，知道持证上岗的道理。

夌敬芳不以为意，不屑地说：

“弟弟，这个难不倒我们。《劝世良言》中，梁发说，他的妻子，就是接受他本人给受洗的嘛。”

“表兄，你的意思是……难不成，我让贱内莲英给我受洗？她一个妇人家，狗屁不通啊。”

“不！秀全，我是说，你我兄弟俩，可以相互施洗。”

洪秀全张大了嘴巴：

“什么？我们俩相互？”

“对啊。所谓受洗，不就是一种仪式嘛。这就像兄弟结拜一样，既可以歃血为盟，也可以喝杯结拜酒，磕个头，有那个意思即可，何必认真呢？”

呵呵，不得不说，还是夌敬芳的鬼点子多。

别人不给文凭，咱找个萝卜头，刻个章，自个儿给自个儿发个文凭就是了嘛。

那个年代，又没有学历网站可查嘛。

想想也是，你受洗没受洗，将来的信徒，哪个去跟你较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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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有些犹豫，自言自语道：

“表兄，我只是觉得，有些敷衍了事啊。”

李敬芳又开导说：

“这个呢，与堂前行孝差不多，论心不论迹，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

洪秀全无可奈何，只得说：

“也只好如此了，可也总得有个仪式感吧？”

李敬芳拿起《劝世良言》，翻开其中一页，说道：

“这也不难，模仿梁发给其妻受洗的情节，咱依葫芦画瓢即可。”

洪秀全受洗心切，“噗通”一跪，满脸虔诚，央求道：

“表兄，我先来！”

李敬芳端来两碗水，皱着眉头，提醒道：

“弟弟，你怎么朝北跪下啦？咱还拜大清皇帝吗？”

呵呵，习惯使然。

洪秀全转念一想，基督来自西洋，于是又换了西边的方向。

他想到那个奇异的梦，默念著上帝爷火华保佑自己。

李敬芳照猫画虎，手沾了点水，弹指洒在表弟的头顶。

那场面，既诡异，又滑稽。

知道的，是在施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观音菩萨，在用甘露普洒人间。

然后，?样的?式，洪秀全给表兄施了洗。

洪秀全满心喜悦，顿时感到心旷神怡，法力无边。

李敬芳也觉得脱胎换骨，神清气爽。

仪式尽管简单，但两颗心是赤诚的。

他们对唯一的真神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参拜假神邪魔，恪守天条，去恶行善。

洪秀全意犹未尽，商量道：

“表兄，咱俩这么潦草，便也罢了。但大众入会，不能儿戏，否则，他们难免蔑视基督，轻视上帝。”

李敬芳点头称是。

想想也是，你只有弄得纷繁复杂，似懂非懂，才能让人觉得奥妙无比，神秘莫测。

你看看，大书法家笔走龙蛇，随意画个墨疙瘩，让你猜不出什么字，才是上乘之作嘛。

这表兄弟俩，开始筹划正规的受洗?式：

首先，桌子上得规规整整，侍奉天父三杯茶。

没有杯子，也可以用碗代替。

要想入教，得写一份真诚的忏悔状，向上帝交代自己的罪过，然后当众朗读。

不过，鉴于读书识字的人太少，也可以口头忏悔。

忏悔状当众焚烧，让上帝知道。

忏悔之后，受洗者向西方跪地宣誓：

恪守天条，洗除罪恶，去旧从新！

施洗的人，用水洒在受洗人的头上。

新入教的人，用桌上的清茶抹向自己的胸膛。

这意味着洗心革面，重做新人。

……

洪秀全心潮澎湃，挥笔写就诗一首：

吾侪罪恶实滔天，

幸赖耶稣代赎全。

勿信邪魔遵圣诫，

惟崇上帝力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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