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历来胆小多疑,即便到了广州府的地界,他依然惊魂未定。
他掐算著时辰,等到了天黑,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家。
干嘛疑神疑鬼,弄得这么神秘呢?
他还是有些后怕。
一路上,他一直担忧,贵县县衙会不会派人追到花县来绑人?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跨省追踪,擒拿归案。
呵呵,他实在太高估官府的敬业?度了。
贵县到花县,好几百里地,这得多大的缉拿成本啊!
县太爷哪里舍得出这笔费用!
洪秀全轻轻推开家门,一家人吓了一大跳。
洪镜扬一个发愣,惊?道:
“老三?你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事先也不捎个口信,一个大活人,突然从天而降,赖莲英更是惊喜交加,嗔怪道:
“你个死鬼!这大半年死到哪里去啦!”
洪秀全连忙把大门上的门闩插上,“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别声张。
进了屋,他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一家人听罢,惊悚不已。
原来,这是闹出了人命,回来躲难来了。
洪镜扬与夌四妹唉声叹气,怎么遇到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
你传你的教呗,干嘛去招惹六乌神呢?
不招惹六乌神,也不会逼死老庙祝嘛。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
可是,摊上了这样的事,也只能先把他藏在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提心吊胆过了半个多月,一直没见什么动静。
全家人这才放了心,洪秀全才敢在村里抛头露面。
这半个多月来,洪秀全在家里也没闲着。
干嘛呢?
忙着造人!
造人这活,不比其他,他得和妻子赖莲英密切合作,共?完成。
其实,这次离开贵县,仓惶出逃,也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官府的追踪。
如果仅仅是为了躲避,洪秀全完全可以还在广西,换个县潜伏下来,贵县县衙往哪里搜寻?!
他之所以要回来,还有难言之隐。
即便面对的是知己冯云山,洪秀全的嘴张了几张,还是说不出口。
虽然已是拜上帝教的教主,可是,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儒生。
在洪秀全看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换句话说,没有男丁,是对父齂最大的不孝不敬。
《原道觉世训》中有“六诫”的内容,其中的第五诫,就是“不忤逆父齂”。
自己身为教主,理当以身作则,恪守天条。
忤逆父齂,不就是触犯天条吗?
古人云: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
如此说来,没有子嗣,自己言行不一,不成“妖”了吗?
呵呵,这就上纲上线,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说来,也是奇怪。
前妻所生的女儿,取名洪天姣。
自从将赖氏娶进门,尽管洪秀全很卖力,可是,就像他的科举之路一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赖莲英给他生下的,依然是个千金。
这个老二丫头,按照他失心疯犯病时交代的“后事”,取名洪天美。
屈指算来,离开家已经大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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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氏在老家待着,而自己远在广西,鞭长莫及啊。
倘若就这么下去,责任田不就荒芜了吗?什么时候才能长出庄稼,结出实籽呢?
正是另有这段隐情,他这次才没再犹豫,回到老家。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这一别,不是小别,是大半年。
洪秀全与赖氏难得团圆,耳鬓厮磨,日日缱绻,希望能够有个一鳞半爪。
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后来,赖氏还真生下一子,洪秀全给儿子取名洪天贵。
攻占南京之后,他又加了个“福”字,即幼天王洪天贵福。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过了半个多月,见风平浪静的,洪秀全也敢出门了。
洪家这个魔魔怔怔的老三,不知打哪里又回来啦。
这消息,在附近就传开了。
这一天,一大早,有人“咚咚咚”在敲著洪家的大门。
洪秀全脑子“轰”的一声,心里话,莫非贵县的衙役来锁人了不成?
他反应倒是挺快,滋溜一下,就钻进了床下,还催著赖氏:
“莲英,你赶紧去看看,咋回事啊?”
洪家人打开门,原来是冯云山之妻练氏。
练氏在禾落地村,以泼辣闻名。
只见她披头散发,一手扯著一个娃,脖颈上还套著根麻绳,杏眼圆睁,怒目而视。
赖莲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知唱的是哪出,连忙笑脸相迎:
“哎哟,嫂子,你这是干嘛呢?冷呵呵的,快进来呀。”
练氏瞥了一眼,气冲冲地问:
“你说我要干嘛呢!快让洪火秀这个大忽悠滚出来!”
洪秀全一听,不是贵县的公差,这才放了心,从屋里走出来,给练氏施了一礼:
“秀全见过嫂嫂!”
练氏一见他,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
“洪火秀,你回来了,我家的那个死鬼呢?”
洪秀全心里发虚,陪着笑脸说:
“嫂子,云山兄在贵县的村塾里当塾师呢。”
“你这个大骗子!你把那死鬼诓出去传狗屁洋教,他人呢?”
洪秀全只得解释道:
“嫂子,云山兄是个大活人,他不愿返乡,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赖莲英也劝解道:
“嫂子,别在大门口站着,有话好商量,咱到屋里说话!”
赖氏眼尖,看到街坊邻居已朝自家围过来,都想瞧热闹。
练氏根本不吃这一套,她一指赖莲英,怒斥道:
“好商量个屁!你的男人回来了,有个热被窝,有个倚靠的,我的男人呢?他撇下我们孤儿寡母,还叫人怎么活呀。”
一见围观的人多了,练氏更来了精神。
她撇下手中的孩子,走进洪家,找著房梁,放声痛哭道:
“今日你不把那死鬼给我找回来,我就死在你们洪家……”
死,当然是死不了的。
李四妹等人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洪秀全自认倒霉,贵县一个老庙祝上吊,吓得自己跑路回来,怎么到了花县,还有要上吊的呢?
无奈之下,洪镜扬只得找来村里的老族长,调停解决。
这事不太好办,有些棘手。
不过,老族长见多识广,听完双方的诉说,最后拍板定案,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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