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梅一听,言之有理。
丈夫出门时,曾说过,短则七八日,长则十日。
这不才去了五日么?
只要丈夫不在桂平,秋香望不望风也无所谓。
即便有人敲门,不搭理他就是了嘛。
想到这里,潘春梅倒是很大度地说:
“这又有何难?你绕来绕去的,都把奴家给绕晕啦。”
说罢,她披衣而起,站在房门口,向秋香招了招手,让她也进屋。
秋香不知缘故,以为是他们俩找什么东西。
待明白其意,不由羞惭地满面通红,关了房门,三人开始鱼水之欢。
他们刚刚入港,大门便“嘭嘭嘭”响起了敲门声。
越是怕狼来吓!
令狐庆与秋香立刻慌了神。
潘春梅色欲滔天,倒是十分镇静,不屑地说:
“别管他,管他天老爷敲门,见没动静,自然就走了。”
可是,令狐庆毕竟做贼心虚,这么一惊吓,下面吓成了缩头乌龟。
真他娘的扫兴!
好端端的齐人之福,被这敲门声给搅了局。
潘春梅也觉得叫门声有些耳熟,可又想不起是谁。
她分派秋香去开门,与令狐庆窸窸窣窣穿起了衣服。
秋香开门后,大声说著“原来是胡爷来啦”,潘春梅立刻明白了来人是谁。
她向令狐庆使了个眼色,说:
“快!坐在桌边喝茶,扮作正在说话……”
紧说慢说,胡以晃已经跟着秋香进了房门。
……
却说黄文金向县令详细汇报了省城之行,在衙门里又打听了洪秀全的事,心里惦记着表兄,赶紧回到家里。
一进门,见天色已晚,他给秋香了一串制钱,吩咐抓紧买来酒菜,晚上自然要与胡表兄小酌。
平时他们夫妻俩住堂屋,秋香住把厢房,左厢房倒是空着。
俩人在左厢房坐定,倒上酒,胡以晃本来想让一让,请表弟媳也入席,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与潘氏有那个前因,面对面坐了,也是尴尬。
再者说,今晚与表弟要商量洪先生的事,也不便有第三人在场。
胡以晃自然要询问表弟省城之行,一路见闻,等等。
酒过三巡,胡以晃问道:
“文金弟,洪先生的案子,过堂了没有?”
“我正要向兄长说起,下午,本要早些回来,恰遇张县令初审,就只好看看情况,这才回来晚了。”
“情况如何?”
“表哥,不容乐观呀。”
胡以晃心里一惊:
“怎么著?洪先生莫非已经认了不成?”
“那倒没有。他哪里有那么傻啊,鼓动造反是死罪,他怎么会认呢?”
“噢,吓死我也!”
胡以晃稍感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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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金又不无担忧地问:
“老表,你说实话,这位洪先生究竟有无蛊惑人心之事实?”
胡以晃只得点了点头。
“哎呀,表哥,这麻烦就大了。他传教时,下面听讲的人多不多?”
“有数十人吧。”
黄文金叹了口气说:
“嘚,这麻烦就更大了。”
“啊?何出此言?”
“兄长试想,这一两日之内,县?让巡检使到村中一调查,不就水落石出了么?洪先生即便矢口否认,又如何逃过一劫?”
胡以晃冒了一头冷汗,颤着声问:
“弟弟,据你看来,一旦坐实,将如何判决?”
“我听师爷讲,谋反是重罪,按照大清律,轻则问斩,重则凌迟,甚而祸及全家,唉……”
“吧嗒”一声,胡以晃的酒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黄文金赶紧给换了酒杯,斟上酒,问道:
“表兄,洪先生何以让你如此牵肠挂肚?”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再加上,黄文金也不是外人,胡以晃一狠心,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说端详。
讲到最后,他忧心忡忡说:
“弟弟,本来想与洪先生干一番大事,杀贪官,竖义旗,招兵买马,闹他个天翻地覆。不成想,出师不利,还没任何举动呢,这洪先生倒是先被抓了,我等群龙无首啊。”
黄文金一听,不由大惊失色,沉默不语。
他心里话,没看出来,这还真是造反的节奏啊!
胡以晃心急如焚,又问:
“弟弟,依你所言,这洪先生岂不没命了么?得赶紧想办法啊。”
黄文金宽慰道:
“表兄莫急,谋反是重罪,即便判了死刑,一般情况下,得押解到桂林重审后,方才行刑。不过……”
胡以晃刚刚感到宽心,听表弟的后半句,不由再次紧张起来:
“弟弟,不过什么?”
“也有例外!对谋反的首犯,害怕夜长梦多,也会让县里代为行刑处死!去年,天地会的头目赵某,就是如此。县衙府衙审过,本要押解省城,巡抚大人怕天地会路上抢人,在桂平城里就地正法!”
胡以晃越听,心里越没了谱,只得问:
“对了,洪先生在牢里没有吃苦头吧?我听说,进了监,不给狱卒好处,他们会虐待嫌犯的。”
“表兄大可放心!下午,你让我打听洪先生的案子,我心领神会,知道他是自己人,已经向狱卒打了招呼,不会为难他的。”
胡以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黄文金说道:
“适才听表弟说,要犯将押解省城,不瞒弟弟你,我也想到了半路抢人。可是,如果就地正法,在桂平城里劫法场,难度实在太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黄文金也是条汉子,这些年来深受表兄接济,无以为报,见他如此作难,便横下一条心,说:
“表兄,你也不必唉声叹气。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我跟着兄长,一并反了他娘的!”
胡以晃瞪大了眼睛,盯着表弟,足足盯了几分钟。
那疑惑的眼神,分明在说:
老表,我没听错吧?你确认?
只听黄文金又解释道:
“不瞒表兄你!弟弟在衙里做事,受人差遣,低三下四,心里早已腻烦。倒不如救出洪先生,随兄长你一道,举大事,谋前程,也不受他娘的这番鸟气!”
胡以晃心下暗喜,随即又满面忧色,说道:
“文金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侠肝义胆,见识不凡,让为兄感佩之至!只是县衙里到处都是兵丁,门禁重重,又如何救得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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