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是隔着门帘吩咐的。

因为调停完冯云山与萧朝贵的小纠纷，已经是亥时了。

就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他急急忙忙回到曾玉珍的家里。

从山人村回到金田村，他就住到了曾家。

而今日里，他私下派蒙得恩跑了一趟平南的平山村。

干嘛呢？

悄悄把黄五妹接来了。

本来，赖莲英住在茶地村，倒是离金田村不远。

可是，洪天贵还不足一岁，晚上自然得有赖氏哄著。

换句话说，这很耽误夫妻俩人的好事。

往往还没入港呢，嘚，洪天贵醒了，哇哇大哭大闹，像跟搅屎棍似的，偏偏与洪秀全过不去。

而且，即便洪天贵没醒，赖氏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分走了一半的心在孩子身上。

所以，弄得很不尽兴。

在平南胡家庄园那些日子，洪秀全倒是去过两次平山村。

当然，他去平山的借口，是去亲自传教的。

当天做完礼拜，当然要在黄隆芸家过夜。

这个时候，黄隆芸夫妇已经认可了洪秀全这个女婿，自然而然，他与黄五妹就明铺暗盖，俨然夫妻了。

夌殿原围困了山人村，封锁了进出山的道路，洪秀全当然也无法再去找五妹了。

现在，既然返回了金田，索性就让他们一家也来大本营团营，他与黄五妹也好团圆。

却说洪秀全回到曾家，猴急般地进了房门，见黄五妹果然已经坐在床上等著。

他内心欢悦，拉住五妹的手，就要亲热，打趣道：

“夏娃，你可来了，我想死你啦！我又想吃苹果了。”

没成想，黄五妹却扭过脸，纤纤酥手轻轻将他一推，并不热呵。

洪秀全弄得有些尴尬，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这才看清，两道泪痕如同蚯蚓，爬在她的面颊上。

“五妹，你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黄五妹抹了一把泪水，说道：

“没人欺负我，但却欺负了我的父齂。”

洪秀全一惊，皱起眉头，问道：

“谁这么大胆，说与我来！”

“今日下午，到了这里，我的父齂也要分别住进男营女营，不让他们在一块！”

洪秀全一听是这个缘故，就解释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是规定，前来团营的会众，都得男女别营的。”

黄五妹的嘴噘得更高了，差不多能挂个油瓶，分辩道：

“可是，我听说，还有个规定，凡是国宗，都是不必别营，可以夫妻?住的。”

“噢……是有这个规定……”

黄五妹盯着洪秀全，又反问道：

“我们俩都这样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的父齂，难道不算是国宗吗？”

洪秀全被问得哑口无言。

黄五妹眼泪哗啦啦又掉下来，进而质问道：

“如果他们不算国宗，那……我算什么呀？我知道，赖大姐从老家来了，可我……连小也不算吗？”

这确实是个现实问题。

黄隆芸一家，捐献了全部家产，连自己的黄花大闺女都献给了你，可是，却不是国宗，这确实说不过去啊。

说到底，这事关黄五妹的名分问题。

洪秀全一咬牙，表态说：

“五妹，你莫急！你的父齂，当然是国宗！今日有些晚了，等明日，我吩咐下去，他们不再别营居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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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五妹这才破涕为笑。

父母既然是国宗，那么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不言自明了嘛。

不得不说，这黄五妹也是颇有心计的，就又问：

“赖大姐从老家来这里，已好几个月了吧？”

这个时候，洪秀全不想提她，就说：

“是啊，有四个多月了。问这个干嘛？”

黄五妹脸一红，羞怯地说：

“哪一日，你有闲暇的时候，领我去拜见大姐啊……我总这么躲著不见，怕她多想啊！”

这就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意思了。

赖氏对自己这个小，究竟是什么态度，到底认不认，黄五妹心里没谱。

太平军正要起事，事情千头万绪，哪里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

洪秀全就打着哈哈，敷衍道：

“五妹，这个以后再说！眼下顾不上！当务之急，得降妖除魔！”

黄五妹当然知道，降妖除魔，作为俩人的暗语，代表的含义。

于是，她解著扣子，故意问道：

“你身上的妖魔怎么那么多，再也降不完除不尽啦？”

“没办法，妖魔鬼怪，太狡猾了，打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

黄五妹吹灭了油灯，悄声问道：

“今日里，我们俩怎么降妖除魔？”

洪秀全坏笑着说：

“五妹，你扭过身去，背对着我……”

黄五妹大惑不解，羞答答地问道：

“扭过身？背对着？还怎么……降妖除魔呢？”

“这一次，我这个亚当要大战蛇魔，抄了它的后路！让它在劫难逃！”

哎哟，这个洪教主，花样可真多！

没办法，两年前，栖身光明书铺做校对时，什么《金瓶梅》啊，《绣榻野史》啊之类的艳情小说，字里行间的种种细节，此时此刻，都浮现到了洪秀全的脑海里。

当时，只是好奇，现在，终于可以亲自体验一番了。

（此处省略五百三十二字）

事毕，黄五妹再次点燃了油灯，俩人靠着床头夜话。

黄五妹满脸羞红，嗤嗤笑着，问道：

“你身上的魔鬼被打跑了吧？”

洪秀全心满意足，点着头说：

“没想到，五妹，你降妖除魔的功夫，越来越厉害啦。”

黄五妹往他的怀里捅了一记粉拳，嗔怪道：

“还说呢，不都是你教我的么！”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探马的报告声，说，有1500名清妖，由伊克坦布率领，已过了新圩！

这个伊克坦布，还从来没说过，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洪秀全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声“再探再报”，探马回了声“得令”，便杂沓着脚步飞奔而去。

洪秀全不敢怠慢，一骨碌下了床，起身穿起衣服。

是的，他估计，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等人，也肯定?时得到了消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得立刻商议退敌大计了。

黄五妹见他要出门，就问道：

“你要去哪儿呀？”

洪秀全已经走到了门口，回望了一眼，说：

“五妹，真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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