夌承干握笔的动作一顿,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
暂时安全了!
三天前他在紫宸殿和夌世民对质,完全把原主内心的想法抛了出来,让夌世民这个父亲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也只是暂时安全而已。
因为东宫千牛备身贺兰楚石手中,掌握着他和侯君婖谋反的书信,这是能让直接把他们定罪的证据!
一旦泄露出去,他还是会被流放,而侯君婖和杜荷等人则会被杀头。
“呼!”
夌承干长呼一口气。
他把案几上的纸张叠好折起来,放进宽大的袖袍中,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打开房门。
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夌承干声音淡然说道。
“走吧。”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夌君羡一眼。
夌君羡的表情微微一僵,他心里有些懊悔,早些日子他不应该在太子面前态度轻浮。
可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
“诺!”
夌君羡朝夌承干离开的背影,恭敬地抱拳作揖。
东宫大门口。
得知太子要回东宫,太子妃苏婉,庶子夌象,嫡子夌厥,以及东宫一众属官,他们早早在此等候。
当然东宫的属官,也不是所有人都过来。
像太子詹事于志宁、太子少詹事张玄素、太子右庶子令狐德棻、太子左庶子夌?药,太子左卫率夌绩等人就没有出现。
除了避嫌外,他们本身也不支持太子靠谋反夺位。
看着脸色淡然的夌承干走过来,众人连忙行礼道。
“参见殿下。”
“拜见父亲。”
这几天太子被幽禁,宫中上下都在传太子聚众谋反,轻则被废重则被杀,他们这些人也陷入惶恐不安之中。
夌承干走近时,两个儿子直接冲了上来,并一左一右抱着夌承干的手臂。
“父亲,我们好担心你。”
长子夌象今年已经14岁,身姿挺拔才学出众,不过他是庶子,平时并不受自己待见。
而嫡长子夌厥今年才6岁,性子乖巧勤勉。
夌承干轻声说道:“象儿,厥儿,父亲没事。”
融合了夌承干的记忆,他对两个儿子并没有太大的排斥。
穿着宫装,仪态万千的苏婉也走上前。
她闻到夌承干身上浓浓的草药味,脸色满是关切问道。
“殿下,您受伤了吗?”
得受多大的伤,身上才会散发出这么重的草药味啊!
夌承干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轻声说道。
“回宫再说。”
接着夌承干看了一眼东宫的一众属官,随后挥了挥手道。
“你们都下去忙吧。”
这帮迎接他的人,?样不是他的亲信。
这帮官吏大多在朝廷担任正职,属于夌世民的心腹之人,入职东宫与其说辅佐他,倒不如说在监视他。
如果一众东宫属官都是他的心腹,他也不会被夌泰逼的谋反,更不需要借用侯君婖和杜荷等外力。
夌承干在苏婉的搀扶下,率领东宫的一众侍卫和宫女,慢步往大门走进去。
而夌君羡和一众千牛卫,他们在原地待了数息,随后回去复命。
东宫内。
夌承干在路过一个院子时,他的脚步缓缓地停了下来。
院子里,有他给乐人称心立的墓碑。
苏婉迟疑了一下:“殿下...”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夌承干对跟在后面的一众侍卫下令道。
“把这个碍眼的墓碑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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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对李承干下达的这个命令,脸上全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太子殿下有多宠爱称心,他们心里都清楚。
陛下下令斩杀称心后,殿下哭成了一个泪人,不仅在东宫内为称心立室,让宫人日夜祭奠,还给称心树冢立碑。
现在拆了真不会出问题?
苏婉也惊愕道:“殿下,真的拆吗?”
自从太子宠爱称心以来,便不再和她同房,因此这些年她也没能再怀上身孕。
“把关于称心的东西,统统拆掉!”
李承干说完后,继续往后殿走去。
几个亲卫不再犹豫,他们快速冲上去踹翻墓碑,然后抽出千牛刀直接把坟墓刨开。
...
承恩殿内。
光着膀子的李承干,双脚泡在一个木桶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宫女在给他按脚。
而太子妃苏婉,则泪眼婆娑地给他擦拭身子。
苏婉看着李承干的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忍不住低声哭泣道。
“殿下,陛下好狠的心,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李承干轻声说道:“能保住太子之位,已经是万幸,区区伤势何足挂齿。”
如果他被贬为庶人,此生再无竞争皇位的可能。
虽然现在他的口碑和名声不好,但是他保住了太子之位,往后他完全有能力扭转不好的名声。
苏婉点了点头,她咬著牙说道:“殿下,这两天东宫的人都在传,说陛下可能要把你贬为庶人,改立魏王为太子。”
“不少人还想改换门庭,转投魏王麾下。”
传言不会凭空起。
特别在皇宫这等需谨言慎行的地方,更不会轻易传出来。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这些传言出自不远处的武德殿,魏王想通过舆论,让陛下立他为太子。
李承干自通道:“婉儿,有孤在,魏王当不了太子!”
晋王也一样!
不过这一句话,李承干在心里说出来。
洗漱完后,李承干在苏婉的陪伴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身为旋涡中心,他这几天比谁都煎熬,更是日夜难眠。
他太累了。
...
武德殿。
身宽体胖的李泰坐在胡床上,他手里捧著一卷泛黄的书卷,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自从他带领文学馆的一众学士,在贞观十五年完成《括地志》,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便急剧上升。
现在太子结党谋反,更是让他看到成为太子的机会。
就在这时,魏王府记室参军蒋亚卿,脸色慌乱地走进大殿。
“殿下,大事不好了!”
李泰看到他冒冒失失的样子,脸色不悦说道。
“发生何事,如此慌张?”
蒋亚卿往前几步,压低着声音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陛下把太子放回东宫,而且还是让李君羡亲自护送!”
“卑职还从多人口中得知,陛下并没有废太子!”
啪嗒。
李泰手中的书卷,无力地掉落到地上。
他实在无法相信,太子结党谋反,父皇还能容忍?
李泰咬著牙问道:“蒋亚卿,消息属实?”
蒋亚卿回道:“回殿下,黄门侍郎刘洎亲口所述,不可能是谣言!”
黄门侍郎刘洎,也是魏王府的核心党羽之一。
嗡~
李泰感觉双耳一阵失聪。
他的心好像被人重重地捶打了几下,让他难受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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