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我饿了。”
“饿了就吃啊!”
“我想去天然居,你陪我去。”
“不行!”姜临一本正经道:“你尚且待字闺中,本公子尚未婚配,如今在河畔与你私会已经算是毁我清誉。”
“毁你清誉?”
李清照捋著胸前的秀发,调侃道:“毁了便毁了吧,反正你已经算是本姑娘的人了,到时候没人要,我娶你!”
“?”
姜临望着面前的少女,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从书画中走出来的温婉女子,可她一开口,总是能语出惊人。
这还是历史上那位温婉又多愁的易安居士吗?
已经完全被自己给带歪了啊!
“走吧!”
“去哪?”
“你不是要吃天然居吗?”姜临歪著脑袋看了她一眼:“反正你请客,不吃白不吃。”
“哦!”
两人来到了天然居,赵云和卫青已经被打发回去了。
“二位客官,里面请。”
“坐包厢还是大厅?”
“大厅!”
姜临点了点头,走到大厅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李清照拿起菜单,随意的点了几个,却恰好都是姜临最爱吃的。
“听说姜爷爷要回来了?”
“你听谁说的?”
“姜叔叔啊!”
“敢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姜临有些郁闷道。
李清照嘻嘻一笑,直接看向旁边的侍女:“上一壶醉仙酿。”
“这次你可别喝得烂醉,回去再被李伯骂哭了。”
“嘁……才不会呢。”
少女吐了吐舌头,先是给姜临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然后举起酒杯,满脸欣喜的道:“来,祝姜公子早日学有所成,将来驰骋沙……官场,封侯拜相!”
姜临捧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问:“为何不是驰骋沙场呢?”
“战场上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去。”
李清照的脸蛋饮酒之后更加红润,只是眸中一闪而过的羞涩难掩少女情意。
“可如今乱世将至,不上沙场又如何建功立业呢?”
“我只是说不太想让你去,又没说你不能去。”
李清照一脸认真的道:“姜临,倘若有一日,家国沦丧,生灵涂炭,我希望你能挺身而出,因为你是男儿身,是我心中的男子汉。”
“我李清照心慕之人,不该是怯懦之辈,你应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她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这些年来,父亲每日让她在府上读书学礼,可一有得空的功夫,她就会跑到城北竹院。
她向母亲学了制衣,第一件衣裳是给姜临缝制的。
她学会了做糕点,隔三差五的都会做一些给如意郎君送去。
她有时懒得不想动了,就会写一封信让管家送去,信中也尽是生活中的一些琐碎。
数年来,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围着姜临转,生活中的重心也逐渐从父母,亲朋乃至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了姜临的身上。
有时,她也会羞涩,也会掩藏自己的心事,可更多的时候,她能够落落大方的叙述自己对姜临的情谊。
诸如此时。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退缩了呢?”
“那我……”李清照犹豫了一下,语气也是变得极其伤怀:“应该会很失望吧?”
“那万一我马革裹尸呢?”
姜临眨巴着眼睛,望着面前已经带着三分醉意的少女。
“没有万一……”
“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呢?”
姜临笑着捧起酒杯,李清照却是将举起的杯子又放下,脸上也是露出一抹少有的肃色。
“我应是不能陪你共赴沙场,可你也莫忘了,江南皎河畔,有一李姓女子,日日盼君归。”
“倘若……”李清照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却又语气坚定的道:“倘若真有那一天,噩耗传家时,便是清照与君……黄泉相聚日。”
姜临听到这句话,心中仿佛被一记重锤猛地砸了一下,那久未触动的心弦砰砰作响。
“姑娘,来一坛醉仙酿!”
一道嘹亮的高喝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姜临也是朝着那人看去,竟是一位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白衣,五官清秀,举手投足间带着恣意洒脱,腰间别著一把宝剑,颇有几分侠客之气。
与他对坐的乃是两个年长些的青年,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皆是气度不凡。
“孟兄,高兄,素闻这天然居的醉仙酿乃是天下一绝,今日你我要饮个痛快。”
“哈哈哈,我亦听闻天然居有‘天下第一楼’之美誉,能与贤弟周游,何其妙哉。”
“请!”
三人直接用大碗,碰了一下后,直接一饮而尽。
“好酒!”
“快哉,这醉仙酿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哈哈哈,人生在世,有三两知己,一壶美酒,足慰平生。”
“太白,有此美酒,此佳肴,何不赋诗一首,借此助兴?”
姜临听到太白,目光一滞,只见那白衣少年再次痛饮一碗。
“哈哈哈,真是畅快至极。”
“不虚此行!”
“两位兄长,且听太白诗一首,你我共饮杯中酒!”
“君不见,大(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倒海不复回!”
此句一出,满堂哗然,目光齐齐的望向那如沐浴光辉般的少年身上,姜临也是身躯一颤,神色间带着几分激动之色。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李白直接举起大碗,猛地和桌上两人碰了一下,随后环绕一圈,示意众人一同畅饮。
“莫使金樽空对月!”
“干!”
姜临望着那恣意潇洒的少年郎,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恍惚了,面前的时空仿佛与千载前的重叠,同样有一狂生举杯。
他身姿摇晃,他步伐飘逸,他殿上脱靴,披头散发,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白的将酒水一饮而尽,周围喝彩者连连,木梯处,两位儒士装扮的中年伫立,满是惊叹之色。
“好诗!”
“兄台大才,当浮一大白!”
旁边有一书生直接起身,拍手叫好,脸上尽是敬佩之色。
“在下苏轼,字,子瞻。”
“敢问兄台大名?”
“哈哈哈,在下李白,字太白。”
“此为我两位兄长,孟浩,字浩然,高适,字达夫!”
“方才听兄台诗一首,心生敬仰,特来结噷。”苏轼捧著酒杯,直接奉于众人前:“敬诸位大才!”
“诸君!”
“在下陆游,字务冠,携表妹唐婉见过诸位!”
姜临已经愣住了,谁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天然居,今夜竟然跳出这么多大佬?
“哈哈哈,幸会,幸会!”
“我与二位兄长携游至此,久慕天然居之名,特来品尝美酒。”
“诸位,请坐,今夜我等以酒会友,以诗助兴如何?”
“好!”
“浩然兄,胸中可有腹稿?”
“哈哈,前几日我等雨夜畅饮,直至翌日艳阳高照,偶有有感,这两日日夜苦思,方有初稿。”
“诸君且听之。”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彩!”
姜临率先拍手叫好,李白等人也是惊叹道:“此诗意境极佳,浩然兄大才!”
novel九一。com
“达夫兄,来上一首?”
“诸……诸君幸……幸会!”
“高适献丑。”
高适有些含蓄的一笑,随后沉吟道:“千……千里黄云……白……”
“白什么?”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第一句诗被高适结结巴巴的吟诵出来,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木梯口的两人也是惊喜万分:“明允兄,没想到今日我们竟能遇到如此之多的才子。”
“?郎竟也在其中。”
“嘘!”
“伯喈兄,且听。”
高适面色憋得通红:“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
夌白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苏轼也是一脸的期盼:“兄台,谁什么?”
“谁人不识君!”
“彩!”
姜临再次抚掌叫好,一旁的夌清照也是美眸闪烁,忍不住叹道:“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如此之多大才。”
“三首诗,皆是足以千古传唱的佳句啊!”
“哈哈哈,这几人,定然会名扬天下,万古流芳!”
姜临也是激动万分,甚至隐隐有热泪盈眶,这是何等的场面?
何等的盛景?
能与盛唐名士,大宋词宗齐聚一堂,何其快哉?
历史此刻在他眼中具象了,他对那千古风流,似乎不再是口口相传的佳话,而是活生生的人,生动地画面。
“二位兄台,可愿再为酒宴添上一笔浓墨?”
“哈哈哈,却之不恭!”
苏轼爽朗一笑,拱手环顾四周:“在下不善工于诗,便作词一首,献给诸位!”
“请!”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他走到木梯前,愣了一下,又转身走到窗前。
“试上超然台上看……”
“……”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一词罢,众人心中惊喜愈浓,连番饮了三大碗,陆游主动说道:“小生也献词一首,诸位见笑。”
“皎河(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首卜运算元咏梅,再次让满座掌声雷动,陆游有些腼腆一笑,举起酒杯道:“陆游敬诸位!”
“哈哈哈!”
夌白直接一脚踩上方凳,一手捧著酒碗,仰天大笑道:“今日夌白何其有幸,与诸位相识,足慰平生矣!”
“真是快哉!”
木梯上的两位中年已经在原地伫立了小半个时辰,还让小二取来一坛酒,就在这木梯前坐下。
指著窗前的姜临二人道:“那少年旁边的女子是文叔家的丫头?”
“是清照,这丫头一首《点绛唇》可是名动江南啊!”
“这般说来,那少年便是姜家独子?”
“想来是了。”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酒楼中大厅已经人满为患,甚至不少客人直接举著酒杯,围在夌白一行的周边,时不时地与其举杯畅饮。
“还有哪位高才,愿吟诗赋词为诸君助兴?”
社牛夌白直接举著酒杯,对着人群中一声吆喝。
“哈哈,老夫也有一首佳作,诸位小友若是不嫌,容老夫献丑!”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老翁,一袭粗布麻衣,腰间还别著一坛酒,布靴之上沾染尘土,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农户。
周围的人顿时看清他的衣着装束,顿时面色怔住。
“这老伯看起来像是个农户,难道也会吟诗作对?”
“世间隐士何其多也,岂能以貌取人?”
“呵呵,看他那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哪像是个胸怀笔墨的文士!”
夌白不顾众人的议论,恭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长者请!”
老翁微微一笑,轻声吟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姜临听到这首诗的第一句便已经知晓了这老翁的身份,只见苏轼上前行礼:“敢问长者可是陶公?”
“哦?”
“你识得老夫?”
陶渊明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在江南隐居多年,除却三五老友,基本上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小子苏轼,家父苏洵,久仰先生大名,没想到先生竟是隐于江南!”
“哈哈哈,如今的我,就一个乡野村夫,没想到今日出来买酒,竟能遇到一群少年才俊。”
“真是后生可畏啊!”
木梯前,两道人影终是坐不住了,拎着酒坛子走了出来,苏轼看着一道中年人的身影,连忙应了上去见礼:“蔡伯父,父亲。”
陶渊明见两人上前,也是神色一怔:“伯喈,明允,你们怎么也在此?”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道:“受文叔兄之请,来江南郡学任夫子。”
“原来如此。”
姜临神色也是有些古怪,没想到晋朝的陶渊明和汉末的蔡邕以及苏洵竟然相识,而苏轼本是夌格非的老师,此时竟然平白小了两辈。
还真是有趣至极。
“是蔡伯父和苏叔叔,是父亲的好友,也是姜叔的旧识,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
姜临闻言,也是有些诧异道:“犬父和他们也认识?”
“犬父?”
夌清照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道:“你竟然叫姜叔叔犬父,姜临你完了,我要回去告诉姜叔。”
“别闹,快上去打招呼。”
两人一同上前,朝着三人行了一礼,蔡邕抚须笑道:“你是学甫家的小子吧?”
“见过诸位伯伯。”
“哈哈哈,好好,今夜真是妙极。”夌白似乎对这个每次都率先抚掌的少年关注了良久,笑道:“没想到诸位竟都是旧识。”
蔡邕笑道:“姜家小子,我可听闻你自幼熟读经史,何不赋诗一首?”
夌清照闻言,顿时面色微变,姜临这些年一直在闭关,早就荒废了学业,哪里会赋诗啊,正欲开口解围,只听姜临道:“三夫子,众仁兄,将近酒,杯莫停!”
听到姜临开口,顺势举起杯,众人皆是眼前一亮,夌白神色更是惊喜,竟是在补全他的下阙?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金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好一个唯有饮者留其名!”夌白忍不住喝彩。
“来,?!”姜临举起手中碗,一口饮尽后,爽朗笑道:“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好诗,竟是直接将太白的下阙补全了。”蔡邕神色也是有些震惊。
“兄台大才,在下佩服。”
“哈哈,在诸位大才面前,在下自惭形秽!”
陶渊明蹙著眉头看向姜临:“小友,不知这陈王昔时宴平乐,陈王是哪位先贤,何等典故?”
“呃!”
姜临面色一僵,完了,露馅了……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