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御史，林家五世列侯，攒出来的家资无算，他们藏在后面，却在前面吃大肉，
你捅了好友第一刀，却只能喝点清汤寡水，还差点被他们灭了口。
承担最大的风险，收获最少的利益，你这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张秀叹了口气，用满是可怜的语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暴击。
方御史被刺激，眼里的悔恨愤怒爆棚，张秀再接再厉，继续引诱起来，
“方御史，这些人道德败坏，罪恶滔天，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除了陈侍郎，都还有谁，在这件事里各自充当了什么角色。”
“这件事，最大的主谋，是江南甄家，他们家既管着织造局，又扶持盐商，还插手漕运和海贸，是江南的土霸王。
如海兄巡盐，没给甄家什么脸面，此事就是他们牵头，那桑田和作坊就是他们划给我的。
江苏有哪些人参与，我不太清楚，但京里的几个，我都接触过。
户部右侍郎陈世康领头，户部员外郎李芳，大理寺少卿刘宪，礼部员外郎徐敏，刑部郎中王希，这些人祖籍都在苏南一带。”
张秀点了点头，都是他资料上比较亲密的关系网，
“原来是他们，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们还曾聚在一起，带着各自的小妾一起外出郊游，你们这么玩，也不怕给别人养孩子？”
方御史顿时脑子一懵，脸上涨的通红，不知是怒还是羞，又或者两者兼有。
“算了算了，扯远了，言归正传，方御史，下手的是林府奴仆，由你联络，那灭口的人又是谁派去的，那奴仆的尸体在哪？”
“这我不大清楚，灭口的消息，是李芳告诉我的，以我猜测，人可能是他族弟李萼派去的，他现任扬州通判。”
“嗯，我知道了，方御史，他们如何计划，如何动手，最后如何分配林家资产，
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详细说一遍吧，我做一下对照，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对照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但方御史现在心里已经默认，他们查到了许多东西，
所以接下来，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一五一十的爆了出来。
胡青旭手都写麻了，张秀拿着供词从头看了一遍，把这个案子捋了一遍。
这里面牵涉到的人，从朝中到地方，结成了一张大网，
这案子想完全揭出来，怕是不现实，影响实在太大。
甄家是太上皇的人，他身边还有个甄老太妃呢。
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死的是贾家的女儿，
而贾家也?样是太上皇一系的人，甚至贾家甄家的关系还蛮好。
至于其他官员，部分是太上皇的人，部分还是中立，是皇帝正在拉拢的对象。
这案子最终的结果，大概率是经过博弈，扔出几个替罪羊，比如方御史。
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至于其他人，能被拉下来几个，还不得而知。
这里面各方势力交杂错乱，张秀自己捋完都是一团乱麻。
但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负责审，如何定案，全看宫里那两父子怎么定。
“林凯，杨明，你二人去找刘千户，让他叫镇抚使大人回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说。”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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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凯杨明二人出了审讯室，一路直奔办公厅，找到刘兆清传了话。
林凯两人不说原因，刘兆清虽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重视起来，
要隔着他们五个千户上报的事，肯定有点东西在，
刘兆清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前往锦衣卫总衙传讯。
赵宇轩回来的速度很快，进了审讯室，见到那份供词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
他瞪着眼睛，仔细查看审讯记录，不时抬头用怪异的目光看向张秀，
从这个审讯记录不难看出，张秀完全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从方御史的嘴里恐吓诓骗出来的东西。
‘真是人才啊。’
‘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扒下来几个。’
‘咱北镇抚司要露大脸了。’
这么大的事，涉及这么多官员，赵宇轩自然不能光看供词，
随即命人弄醒了方御史，又重新审查确认了一遍。
挨了刑罚，被吊了半天，没进食没喝水的方御史，此刻正虚弱疲惫不堪，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了，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从他的话里，赵宇轩自然看得出来，这案子没有一点水分。
虽然他招出来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太上皇派系，但这都和锦衣卫没有关系。
锦衣卫向来只对宫里负责，抓谁审谁都看宫里的意思，
现在这完全是突发情况，供词都已经审出来了，赵宇轩自然不可能自己做主瞒下。
当即传令，命张秀看好方御史，又让五个千户在府衙待命，自己则带人直奔锦衣卫总衙。
锦衣卫指挥使陆褚，看到供词时，震惊程度和赵宇轩没什么两样。
先前林如海噸奏，皇帝下令派人前往扬州探查，结果两个多月，他们毫无收获，锦衣卫在皇帝面前丢了大脸，
虽然他们都是太上皇提上来的，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万一将来朝局平稳过渡呢。
“赵宇轩，随我进宫呈奏。”
“是，大人。”
赵宇轩在北镇抚司是老大，但在整个锦衣卫，上面还有指挥使，一个?知，两个佥事，他只能排到第五。
张秀上头没有直属百户，也敢越过千户直接向镇抚使上报，但赵宇轩可没这个胆子，敢越过指挥使自己进宫。
“赵宇轩，你这次做的很好，咱们锦衣卫的脸面，总算是找回来了。”
“都是大人领导有方。”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这次牵扯出这么多人，咱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大人，这里毕竟涉及到江南甄家，上皇会不会。。。？”
“赵宇轩，不要被甄家迷惑了，这次锦衣卫下去两个多月，竟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咱们虽然在陛下面前丢脸，但他们的麻烦更大，这些人可真厉害，编出这么大一张网，做下这么大的事，
上皇和陛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江南，莫不是成了甄家的？”
赵宇轩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眼前迷雾被拨开，心里也瞬间明悟过来，
江南这一带，宫里已经瞎了半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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