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懿表情更复杂:“这位刘都尉,以一己之力扫平西部鲜卑,斩杀西部大人拓跋诘汾一家,斩首数万,收降数万,上月又在五原郡设伏击败三万余南下劫掠的鲜卑骑兵,名震塞北,鲜卑人畏惧之余,竟呼他为‘血骠骑’。”
荀攸听完,猛地瞪大眼睛:“使君,您是说,刘无咎依靠民不过千兵不过百的广牧县扫平西部鲜卑?”
“对!扫平!”
“一个不留?”
“几乎全灭!”
“还在五原郡境内击败三万鲜卑骑兵?”
“不只是击败,而是歼灭,三万鲜卑骑兵死伤两万余人,鲜卑人的尸体铺满从西安阳县到满夷谷这一条路,五原郡太守李瑾直言场面骇人之极。”
荀攸听到这,不惊反喜:“若真如此,给这位刘都尉一万精锐,岂不是能扫平三部鲜卑彻底消弭边境隐患?”
张懿再叹口气:“哪有那么简单。”
荀攸却更兴奋:“战绩如此彪炳,就算无法彻底扫平三部鲜卑,也足以保境安民使鲜卑人寸步不敢南下,这是好事儿啊!”
张懿摇头:“五原太守李瑾在信中提及一事,十分不妥。”
“哦?”
“刘无咎在扫平西部鲜卑之后,不但修筑城墙开垦荒田,还四处招募百姓,上月伏击鲜卑人后就从五原郡境内掳走三万百姓。”
“这……”
荀攸感觉有点麻烦,修筑城墙开垦荒田这是好事,但不能因此就掳掠别郡百姓,私自迁徙违反汉律,这官司打到朝廷也赢不了。
而且掳走的不是三五百三五千,而是三万人。
在边境地区,三万人是个非常大的数字,哪个地方官都受不了。
不过,问题不大。
荀攸认真道:“晚生可代为说和,使这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共?保境安民,岂不美哉?”
张懿依旧摇头:“还还不止于此。”
“还有?”
“他还扩招士卒招募私兵。”
“这,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要与鲜卑人作战。”
“他更私封部将为荡寇校尉,有僭越之嫌。”
“嘶——”
荀攸再也忍不住,只觉得牙疼。
这问题,一项比一项严重。
单独哪一项都足以问罪,这么多累积在一起,分明是想割据称王。
陛下最厌恶这类行径,绝不会通融。
再有鲜卑人的威胁,说破天,陛下也饶不了这位刘都尉。
可惜了。
如此英雄人物,竟不能为朝廷所用。
于是点头:“那便抓捕归案吧。”
张懿却又苦笑一声:“这位刘都尉杀性极重,某担心他不肯认罪伏法,若是负隅顽抗,后果更甚……”
荀攸皱眉:“不至于罢,负隅顽抗便是谋反之罪,他有如此胆量?”
张懿摇头:“难说。”
荀攸也头大。
放手不管,会招致鲜卑人侵略。
强行抓捕,却有可能逼反刘无咎。
为难,两头为难。
荀攸沉默许久,叹口气:“荀侍郎,两害相权取其轻,逼反刘无咎总好过三十万鲜卑骑兵南下,何况刘无咎不一定就会反。”
张懿点头。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能赌刘无咎不反。
不能赌鲜卑人不南下。
刘无咎反,也不过一县都尉,造成的伤害有限。
鲜卑人南下,那可是灭国之害,谁也不敢赌。
当今大汉王朝再也经不起那样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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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自己提出的建议,也不推诿,主公揽责:“使君,荀攸这便带圣旨孤身北上,说服刘无咎投案,免去这场灾祸。”
张懿大惊:“荀侍郎千万别冲动,刘无咎杀性极重,万一惹怒了他,你性命难保。”
荀攸洒脱微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家安危,何必怜惜荀攸一人之命?若牺牲荀攸一人能化解这场隐患,心甚慰矣。”
张懿起身,抱拳躬身:“荀侍郎拳拳之心,张懿钦佩。”
荀攸笑笑,也抱拳回礼:“烦劳使君书信一封写清楚详情,快马送至洛阳,让陛下早做准备,若荀攸死于刘无咎之手,当速速加强司隶防线,防备刘无咎和鲜卑人南下。”
说完,转身出门,登上马车,径直向西北方向而去。
张懿送荀攸出城后,当即写信一封,写清楚事由,火漆封口,盖上刺史印,交由官驿快马送往洛阳。
又派心腹伪装成商人前往广牧县打探情况。
半天刚过,心腹急匆匆跑回来:“主人,大喜!”
“喜从何来?”
“中部鲜卑灭了。”
“不是早灭了吗?等等,你说中部鲜卑?”
“对!”
“不是西部鲜卑?”
“中部鲜卑,和连部。”
“灭了?”
“对,灭了!”
张懿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仔细说说!”
心腹激动道:“广牧都尉刘无咎率军北上,先在狼山口击杀步度根部两万人,又在受降城一把火烧死好几万人并牛羊骡马帐篷无数,接着天降冬雨,鲜卑人没有帐篷御寒,数日间又冻死数万,和连遣散各部,四散逃命,却被刘无咎堵住去路,当场击杀和连、扶罗韩、骞曼等人,又与部将吕布分兵追杀,七日间斩首二十万,主人,中部鲜卑从此不复存在!”
张懿脑袋嗡地一声。
斩杀和连全家!
斩首二十万!
收复受降城!
这是什么样的?绩?
实打实的灭国之?啊!
这?劳,莫说封侯,便是封王也不过分!
高祖、武帝、世祖在世时,也只是把匈奴人打散赶走收复,没能全灭。
现在,区区一县都尉,竟然先后灭掉西部鲜卑和中部鲜卑大几十万人口,风头强盛的鲜卑三部只剩下东部那十来万人,还夺回了受降城!
这,这……
糟了,荀攸危险!
还有陛下那边!
张懿连忙又写一封公文,把这个天大的捷报写进去,再次快马送往洛阳。
又催促心腹:“快快备车,去广牧县!”
鲜卑既灭,那便无需得罪刘无咎。
没有鲜卑的外部威胁,刘无咎做的那些事情便可有可无,很好商量,就算妥协让步,也好过冒着逼反刘无咎的风险强行抓捕。
……
中部鲜卑全灭的消息在并州传开,并逐渐蔓延。
南匈奴单于於夫罗也得到消息,大惊失色,急忙召婖弟弟呼厨泉议事。
呼厨泉听完,一万个不相信:“大哥,三千灭三十万,怎么可能?那刘无咎难不成是霍骠骑重生?”
於夫罗神色凝重:“我也不信,但北边的人都这么说。”
又补充道:“而且,鲜卑人呼他为血骠骑,因为他杀性极重,这大半年杀了小三十万人,无论男女老少,落在他手中,必死无疑。”
呼厨泉皱眉:“传闻未必属实。
於夫罗直接下令:“你去北边打探打探情况,若是属实,咱们也得早做准备,听说那血骠骑恨胡人入骨,消灭鲜卑,说不得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
“那行,我去瞅瞅那破败小城有多大能耐。”
“多带兵马。”
“知道。”
呼厨泉当即率领两千骑兵风驰电掣地北上,直奔广牧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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