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原一六二一年。大明天启原年。
自萨尔浒之战后休养了两年的建奴趁著辽东明军换防之际开始了大规模的入侵行动。
二月。奴酋努尔哈赤率军五万攻打沈阳，大明沈阳总兵贺世贤率领城中七万军队日夜防守，沈阳城城高墙厚，一时没有破城的办法。
奴酋见城久攻不破，遂把辽东各地在大屠杀中幸存的汉人百姓全部抓至军前。每次进攻时驱赶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为前驱用以消耗城内?弩火药。
有汉人百姓敢于反抗或者停滞不前著就地砍杀。并在两军阵前把汉人女子当众奸淫，用以激怒城中明军出城决战……
总兵贺世贤站在城头默默看着城下汉人百姓的惨状，壮硕的身体微微颤动，原本那双精明的眼睛此刻充满血丝，像是随时要滴出血泪。饶是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此刻再也压不住胸中的怒气。他知道建奴这是为了激怒他，为了引诱他出城。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城下被砍杀与被奸淫女子绝望的眼神让他再也忍受不了……
“打开城门！出城与建奴决一死战！！！只愿此行各将士能多杀建奴！为我辽东百姓报仇！！！”不顾部下的阻拦，这位总兵发出了这样一道不知是对还是错的命?。
看着缓缓打开的沈阳北城门，带着众台吉在阵外远观的奴酋努尔哈赤发出了阴沉的笑声。
他一边笑，一边看着那些还没被杀死的汉人百姓发出了命?。“杀光这些尼堪，一个不留。让他贺世贤一个人都救不走！”
寒风如刀，卷著辽东的雪粒，刮得人脸生疼。
贺世贤只是缓缓戴上那顶早已被箭矢射得残破的铁盔。他望向远处那杆织金龙纛——那是努尔哈赤的王旗。
“传?。”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铁锈摩擦，“全军出城，此战直取奴酋首级！”
三千铁骑率先冲出城门，马蹄踏碎冻土，如雷霆般碾过后金前锋。贺世贤一马当先，长槊横扫，两名白甲兵喉间喷血，栽落马下。明军步卒紧随其后，三眼铳齐射，硝烟弥漫，后金军阵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杀奴酋者，封万户侯！”贺世贤怒吼，声震四野。
明军士气大振，如狂涛般向前推进。贺世贤的坐骑“乌云踏雪”已中三箭，却仍奋蹄疾驰。他眼中只有那杆龙旗，越来越近——三十步、二十步……
四周重甲巴牙喇如铁墙般合围，长矛如林，箭矢如雨。贺世贤的亲兵接连坠马，血染征袍。
一支狼牙箭穿透他的肩甲，他闷哼一声，折断箭杆再战。长槊已断，他拔出腰刀，劈开一名葛布希贤的头颅。十步之外，努尔哈赤的织金甲在阳光下刺目如血。
“老奴！受死！！”
贺世贤猛夹马腹，乌云踏雪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翻两名盾兵。刀光如电，直取努尔哈赤咽喉——
“铛！”
一柄虎枪架住刀锋。努尔哈赤身旁，额亦都冷笑挥枪，贺世贤虎口崩裂，腰刀脱手。
三眼铳的轰鸣渐渐稀落。贺世贤环顾四周，三万将士已没于敌阵。副将张贤被长矛钉在地上，仍挥刀砍断一名敌骑的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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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世贤大笑，笑声凄厉如枭。他拔出最后一把短刀，策马撞向敌阵。箭矢穿透铁甲，长矛刺入腰腹，他却恍若未觉，直冲到努尔哈赤十步之内，才被一箭射穿咽喉。
他跪倒在雪地上，血沫从嘴角涌出，染红了胡须。恍惚间，他看见沈阳城的烽火，看见辽阳的牌坊，看见山海关的月色。
“陛下……臣……尽力了……”
风雪吞没了最后的叹息。努尔哈赤策马而来，俯视著这位明将的尸身脸上充满了不屑。
夕阳西沉，沈阳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有那杆残破的“贺”字大旗，仍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月底，辽东另一重镇辽阳城破。已经把防线全部收缩到辽阳打算死守的辽东经略袁应泰易自焚于府邸，剩余明军与入城建奴展开巷战及至深夜。
此战明军战死七万余人。城内百姓皆被屠。
青州。
衡王府内，朱古力听着颜先生口中近几个月以来的辽东战报。一次次的城破，伴随着的是一次次的屠杀。
“颜先生，王府账上总共还有多少银子？”
“自各堡土地开始耕种以来花费在屯堡的钱大大减少。目前主要花费在于军饷以及兵工厂的支出上。王府账上全部资金折算白银目前还有十三万两左右。”
听闻账上资金，朱古力也不由得一阵无力，去年这时候王府还有一百多万两的存银。
朱古力没心思再去考虑，转头看向王奎。
“孙员外还未出发东瀛吧？你去孙府把他请过来。”
看着王奎走出厅堂的背影，朱古力怔楞著坐在太师椅上。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穿越前的史书记忆——毛文龙、东江镇、收拢数十万辽东难民、天启元年在努尔哈赤攻打沈阳时以东江镇为据点对建奴不断发起攻击，俘虏努尔哈赤姻亲佟养真……
可是此刻这个能拯救辽东数十万百姓性命的“东江镇总兵”被自己派往了东瀛。
自己是不是无形中彻底断送了几十万百姓的最后的希望？历史偏离了轨道，等待那些百姓的将是无尽的绝望……
一旁的颜先生看着从自己读完辽东战报后一直面色痛苦的衡王缓缓开口：“还望王爷保重身体，我青州军已颇具规模，此仇！终有一日可以百倍报之。”
朱古力在压下心中痛楚转头说道：“颜先生说的对，我辽东百姓今日所受之痛苦本王将来要百倍！千倍还给他们！”
“但是我们还是太慢了。要再快一点。”
颜先生不明白衡王说的再快一点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衡王在听到辽东战报时的痛苦反应，这位精明能干的幕僚院主事心中也跟着异常难受。同时也觉得无论以后青州军能成事与否，自己也不会后悔跟随衡王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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