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将流动红旗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宿舍最显眼的位置，对着墙壁，左把调整，确保它完美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看着一张张因为激动和自豪而涨红的年轻脸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五下午的训练哨声，像是宣告酷刑暂告一段落的福音。
然而，新兵们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还没来得及享受片刻安宁，就被一道冷硬的声音重新绷紧。
“全体都有！带回！”
张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站在训练场边缘，目光扫过队列，最后落在501宿舍那几张既兴奋又疲惫的脸上。
“501宿舍，跟我来！”
刘炎刚咧开的嘴角僵住了。
石大明憨厚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
吴东推了推额头上的汗，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是吧”的惊恐。
陈言倒是没什么意外。
该来的总会来。
享受了荣誉，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者说，接受更高标准的锤炼。
他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跟上了张才的脚步。
一行人被带到了训练场的单杠区域。
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金属器械镀上了一层暖色，却驱不散新兵们心头的寒意。
张才背着手，像一尊铁塔般杵在单杠前。
“连长和指导员给了你们满分，流动红旗也挂上了。”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这是荣誉，也是鞭策。”
“别以为拿了个旗子，你们就了不起了。”
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基础体能，才是一切的根本！”
“今天，加练！”
“引体向上，每个人，二十个！”
“啊？”
队伍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呼。
一整天的训练下来，胳膊早就酸胀得快抬不起来了，现在还要做二十个引体向上？
刘炎的脸垮得最厉害，他忍不住小声嘀咕：
“班长……二十个，是不是太多了点？刚跑完五公里……”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训练场上，却格外清晰。
张才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如同鹰隼盯住了猎物。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嫌多？”
刘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觉得二十个多是吧？”
张才的声音陡然拔高。
“行！那就三十个！”
“你，刘炎，第一个上！”
“……”
刘炎脸都绿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嘴贱！让你多话！
现在好了，直接加了十个！
周围的战友们投来同情，或许还有点幸灾乐祸的目光。
吴东甚至悄悄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殃及池鱼。
“愣著干什么？上杠！”
张才厉声喝道。
刘炎哭丧著脸，磨磨蹭蹭地走到单杠下。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跳起，双手抓住冰冷的杠身。
开始了！
“一！”
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将身体向上拉起，下巴艰难地越过单杠。
“二！”
放下时，胳膊明显在颤抖。
“三！”
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
旁边的张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如同一个冷酷的监工。
“十！”
“十一！”
“十二！”
刘炎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灌了铅，每一次上拉都如同在地狱里走一遭。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十三！”
他咬紧牙关，脖子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样虬结。
“十四！”
身体开始剧烈晃动，动作完全变形。
“十五！”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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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刘炎的双手再也抓不住杠子，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下来，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
他双手撑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胸腔剧烈起伏，像个破风箱。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他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将中午吃的饭菜吐了一地。
酸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张才眉头紧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废物！”
冰冷的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刘炎的心脏。
刘炎猛地抬起头，吐过的狼狈让他脸上红白噷加，屈辱和愤怒在他的眼中噷织。
他擦了擦嘴角，梗著脖子，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不服！”
“你说得轻巧！三十个！你有本事你来试试！”
“老子今天就不信了！你能做三十个，老子……老子……”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股不忿的劲头，谁都看得出来。
挑战班长？
周围的新兵们都惊呆了。
石大明下意识地想去拉刘炎，却被吴东暗中?了一下衣角，示意他别冲动。
郑飞和徐三也是一脸紧张，大气不敢出。
陈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刘炎这小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他倒是有点好奇，张才的极限在哪里。
之前看到的只是常规训练，从未见过他全力施为。
张才看着状若疯狗的刘炎，不怒反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一丝玩味。
“哦？你想看？”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行，让你心服口服。”
他走到单杠前，甚至没有助跑，原地轻轻一跃，双手稳稳抓住杠身。
动作轻盈得像只猿猴。
然后，表演开始了。
“一！”
“二！”
“三！”
……
张才的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上拉，下放，节奏稳定，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的背部肌肉随着动作起伏，如同覆蓋著一层坚硬的铠甲。
气息匀称，脸上甚至看不到多少吃力的表情。
“十！”
……
“二十！”
……
新兵们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下意识地张开。
这……这还是人吗？
他们做十个都费劲，班长做二十个，跟玩儿似的！
陈言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张才的力量和耐力，远超他的预估。
这就是真正的老兵，真正的精英吗？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张才的速度丝毫未减，仿佛那三十个的目标，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热身。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张才轻巧落地，稳稳站定。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连汗都没出多少。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锁定刘炎，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看清楚了？”
“三十个，不多不少。”
“现在，该你了。”
他指了指单杠。
“你刚才可是说了，我做几个，你就做几个。”
“上杠！”
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重重砸在刘炎的心头。
刘炎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吐的时候还要难看。
他看着那根仿佛带着魔咒的单杠，又看看面无表情、如同铁塔一般的张才，腿肚子开始不自觉地打颤。
刚才的愤怒和不服，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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