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中的暗影(1 / 1)

夏季的雨总是如此的猛烈。

暴雨如同无数钢珠砸在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上,这座废弃已久的工厂仓库在夏夜的暴雨中摇摇欲坠,似是不堪重负般在狂风中发出垂死的低吟。

“嘶……”

陈文远教授被反绑在吱呀作响的钢制货架上,后腰抵著冰凉的铁皮,鼻腔中充斥着变质机油与生锈钢件的混合气味,头上被殴打出的淤青尚未消除便又添新伤。

“我再问你一次,东西你藏在哪里了?!”

抓住老教授花白的头发,带着金项链的光头佬用匕首拍打着老人的侧脸,刀背在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留下了暗红色的印痕,而在身后不远处,五个黑影正分别在不同集装箱中成堆的生锈工件中翻找著什么,金属碰撞声混合著此起彼伏的脏话俚语。

“那些只是一些过时的旧书而已,你们没必要为了那些东西?出这种事,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陈文远咳嗽著吐出血沫,他那还有两个月就要满七十岁的年老身体可经不起这般审问手段,三个月前他从一处据说祖上是被流放的工匠的乡下人家手中高价收购来的手稿正被扔在积水堆里,很明显这些手稿并不是面前这个光头佬的目标。

“放你娘的屁!”

光头佬突然暴躁的揪住他花白的头发重重撞向钢架,金属的震颤声哪怕是在暴雨的掩盖下也极其刺耳,陈文远的眼前炸开金星,嗡鸣声充斥了他的大脑。

“如果真是不值钱的东西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少他妈装清高!”

光头掏出手机怼到老人眼前,泛红的眼睛中闪烁著贪婪的光芒,屏幕上大概是某个拍卖会的竞拍品页面。

“你上个月在威尼斯拍卖会上买下的那本书,成交价一百二十万欧元!别想骗我!”

头晕目眩的陈文远无法看清光头展示给他看的手机界面。但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过去一个月那过于高调张扬的行为,为此刻的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钢厂仓库的深处忽然传来欢呼,有人从工件堆中扒出了那个装有另一批书籍的铜皮包角木箱。陈文远的心脏猛地揪紧,那个箱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他花了一百二十万欧元拍下的《永乐营造要记》,还有一些正德年间工部侍郎的手札,记载着明代皇家造船厂的一些秘闻。

突然,东南角的应急灯闪了两下,随后爆裂开来,光头骂骂咧咧的转过身,看到自己的那几个手下正在琢磨著怎么打开那个没有掀盖的铜皮包角箱子,但是常年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他却本能的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的逼近,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向了那被黑暗笼罩的仓库东南角。

积水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曳的灯罩,某种细微的金属摩擦声穿透雨幕,陈文远恍惚之中发现满地狼藉的地面上似乎多了个影子。伴随着金属的摩擦断裂声,通风管道的封口被巨力击飞,一道黑影自管道深处的阴影之中鱼跃而出。

“谁?!”

光头举起手枪毫不犹豫的开枪。那黑影却是如同电视抽帧般的侧了下身,便一头钻入货箱之中急速穿梭,来人身穿深色雨衣,头戴全覆式的摩托车头盔,身形在暴雨声中竟是比猫还轻。

最外侧的混混最先遭殃,在他听到枪响声时便条件反射的摸向腰间的匕首,但是还没摸到就被突然从背后伸过来的手扣住手腕,来人左手逆时针一拧,混混惨叫着跪倒在地,脱臼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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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抄家伙!快!”

剩下五个人同时扑来。雨衣人侧身避过劈来的砍刀,右手以违背常规擒拿动作的角度反扣袭击者手腕,陈文远能清晰的听到手骨脱臼的“咔哒”声,持刀混混的右手顿时失去力道,紧接着便在惊天动地的嚎?声中被雨衣人横空拽起,砸向其余四人。

光头在远处连开两枪,子弹在货箱上擦出火花,雨衣人在混混的惊?声中突然矮身翻滚,雨衣下摆扫起积水泼向众人,本应没有多少积水的水坑却诡异的被撒起一片混杂着沙尘的水幕,当混混们本能闭眼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冲入人群。

钢管与匕首的寒光噷错,雨衣人的动作如同电视中抽帧的画面一般快的不可思议,陈文远看到他用小臂外侧格挡开钢管的袭击,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顺时针旋转,这本该时擒拿术中的常规动作,却在半途突然逆转下压,手持着钢管的混混在惨?中松手,武器被夺走,随后被一记肘击击中侧脸后便被击飞至杂物堆中便再无动静。

“砰!”

又是一发子弹擦著雨衣人的肩膀掠过,在集装箱上凿出孔洞,黑影再次变向,以莫测的身形在货箱中穿梭。光头疯狂扣动扳机,子弹追逐著那道黑影在金属表面炸出朵朵火花。

陈文远突然发现空中似乎有银光闪烁,雨衣人不知何时甩出细钢索,缠住了十数米外的货架。随着他的拉扯,整排货架轰然倒塌,将两个混混埋葬碾压。

剩下两人掏出蝴蝶刀,雨衣人已经凌空跃过倒塌的货堆,右腿横扫其中一人的太阳穴,落地时左肘精准的击中另一人的腋下。陈文远能想象出?人牙酸的骨裂声,最后一个站着的混混吐著血沫瘫软在地。

持枪的光头突然扑向绑在货架上的陈文远,右手枪械抵住老人的额头。

“别动!再动我就……”

威胁戛然而止,雨衣人的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三米外,右手握著几秒前从混混身上缴械的蝴蝶刀,寒光闪过,光头持枪的手突然爆出血花,他想要扣动扳机鱼死网破却发现手指再也没办法扣下扳机。枪械咣当掉地。

陈文远感觉绑绳一松。雨衣人用蝴蝶刀挑断尼龙绳的动作快的看不清,陈文远这才注意到雨衣人的手,纤细,白净,不像是一个战士的手。

“三个月前的清淮村,是你买走了王家的那箱书?”年轻的不像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铜包角,刻着宝象花纹。”

陈文远踉跄著带路,走到凌乱的货堆中找到那个在混战中被丢下的箱子,当他颤抖著捡起尘封的木箱时,月光恰好穿透顶棚的裂隙。雨衣人伸手抚过箱体,在宝象花中心按了三下。暗格弹开的瞬间,樟脑气息扑面而来。

防水布包裹着的手稿集在月光下泛著象牙色,雨衣人从中取出那本《永乐营造纪要》,将其小心的放入防水袋,然后转头看向仓库的角落——那里堆放著诸多被翻乱的古籍残卷,那些本是老人引以为傲的收藏。

“这些……”陈文远刚要开口,雨衣人已经将光头的手机丢入他的怀中。

“二十分钟后报警。”轻柔的声音响起。“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书我就带走了。”

老人还想追问,却被仓库深处突然传出的呻吟吸引了注意,当他再次转头之时,灰色的雨衣人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暴雨仍在肆虐,当警笛声划破夜空时,陈文远抱着那箱幸存的典籍坐在仓库门口。警察正试图给昏迷的绑匪戴上镣铐,却对着绑匪扭曲变形的手腕有些无从下手。而那个神秘的雨衣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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