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眼间自《避瘟备集全录》成书并且散播出去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月。这段时间中丰阳城内的疫病被逐渐消弭，曾经人声鼎沸的医馆也逐渐冷清了下来。

这日，陈冀正照著书中之法，将柑橘皮晒干磨成粉后与其他药粉混合制成驱蚊的熏香。他将《避瘟备集全录》放在案头细细的阅读，对照着自身的工艺。呈现出一片难得的安详之景。

“哈！陈老哥！听说你这老东西攀上了仙缘？！”

惊雷般的笑声撞开了虚掩著的大门，陈冀手中的药杵险些脱手而出，他抬眼便见到个穿着一身精干短褂的壮汉踏入药堂，古铜色的面庞上还散发著热气。那人肩头斜跨的药箱中还探出半截鹿角，腰间的葫芦更是随着步伐晃动着散发出阵阵酒香。

“原化？”陈冀豁然起身，丢下手中刚刚调配完成的熏香，他大笑着上前抱了抱着许久未见的忘年交，笑骂道：“你个猢狲！看着倒是比几年前更壮实了！怎么跑到我这大灾之地来了。”

华佗把肩上斜挎著的药箱往案板上一撂，沉闷的声响撞得案板一阵晃荡。面前这个仅年过三旬却已经名动四方的医者，此刻却更像是个健壮的猎户。

华佗毫看到案板另一端的《避瘟备集全录》：“这便是那本仙家典籍？我自谯郡那儿来这日夜兼?，路上到处都能看到有人在传抄这本书，就连一些不识字的农妇都将这书上的净手图解绣到自家娃儿的肚兜上。”

“真假？这书都传到青州之外了？”陈冀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但他随即想起来之前抄书的时候确是有几个随着商队走天下的随行医师向他保证，他们走到哪就会将这书传到哪。

“装什么蒜啊。”华佗笑骂道，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贴身收藏的麻布绘卷，“青州出去的游商和流民都在传，说丰阳城的陈大夫得了仙缘，被仙人收做弟子，还得了天授医术。”

他抖开麻布绘卷，上面赫然绘制著书中辨症篇记载着的舌苔图。

“此书……”华佗突然正襟危坐，脏兮兮的手腕扫落了几块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柑橘皮，“可否借某一观？”

陈冀弯腰，从药柜底部的格子中扒拉出一份抄本塞到华佗怀里：“备着呢，只是你要记得这书……”

“某懂规矩。”华佗打断陈冀的话语，他从药箱中取出几块包裹着的官银。“这些可够？不够的话某再去整点药去卖。”

“不是这个，这个你收回去吧。”陈冀哭笑不得的将包裹着官银的布包推了回去。“著书人说了，谁想要看这书就拿去抄，只是学了这书里的东西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便也不能藏私，需得倾囊相授。”

“哈！就这事儿啊，简单简单！”华佗大笑着收回银钱，高高兴兴的捧著书窝到一旁去翻阅了。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书页，这个向来嬉笑怒骂的汉子此刻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观看着疫气篇中关于蚊虫口器的详细图解：“妙啊，妙啊，这?夺天工的画功。这蚊虫的口器竟是这般的骇人可怖。”

“陈老哥你可知道，这书现在在沛国可是被人称作保命天书的？”华佗讲起他这一路上的见闻，“现在那边的孩童都在传唱着诸如‘死水不饮’之类的歌谣口诀，有些颇具天赋的家伙甚至只是看了几幅图解就能变成一个还不错的赤脚大夫，你说这事儿离奇不离奇。”

“这是好事儿啊，玄女娘娘写下这书也定是为了此番场景。”

正午的蝉鸣中，两位医者再次忙活起来，陈冀再次开始制作香薰，华佗则是一边帮忙照顾医馆中所剩不多的病患，一边缠着赵原兴想要仔细看看他的手臂缝合处。

忙完之后华佗再次凑到陈冀身旁：“那么这位阿雪娘娘呢？麻烦给我引荐下，让我也蹭一下你的仙缘。”

陈冀指了指西边的天穹：“西边五百里还是六百里外的邰城水脉将涸，她去那里调理水脉施法降雨去了。再有两个时辰应该就会回来。”

华佗愣了愣，他看了看天边的积雨云，又看了看面前的老友。眼中浮现出的酸意就连陈冀都能瞧个真切。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华佗却抢先一步上前勾住陈冀的肩膀，压低声音凑近道。

“快跟我说说，好运的老东西，你现在手里可有返老方？或者什么长生不老药？返老还童丹也行！”

“轻些，轻些，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莽汉的折腾。”陈冀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没有那种东西，只有书！”

“但是别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华佗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去翻那医书，陈冀被华佗著谜语似的话语搞得摸不著头脑，他上前追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事实上现在外面除了你陈大夫获得了天授医书之外，还有一类流言也传的特别广。”华佗头也不抬，边翻动书页边陈述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你陈大夫不仅学了那接骨之术，避瘟之法，更是拿到了长生不老丹的丹方。”

“这……这简直荒谬。”

“确实荒谬。”华佗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架不住信的人多啊。那位的神迹可是实打实的，你觉得相信那位玄女娘娘手里没有不死方和返老方的人有多少？”

陈冀被这突如其来的传闻惊的愣了片刻，随即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我说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华佗对着陈冀露出他那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反正有那位娘娘在，那些求长生求的疯魔的家伙还能绕过玄女娘娘不成，放宽心！”

“希望如此吧……”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