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跨江大桥在一人一妖的对撞的气浪中拦折断，噬情千面被砸入江水激起一阵巨浪。伏雪衣劈碎掷来的钢筋，她的长袍扫过江面，将倾覆的江水冻成临时冰岛。

噬情千面从水底钻出，千百张人脸在它浑身上下涌动，尖啸著朝着伏雪衣喷出血箭。

“定！”

伏雪衣并指画符，咒文钉入噬情千面的胸膛。它顿时如同被封入琥珀的飞虫一般凝滞在半空。趁此期间太素银阙脱手化为流光，自下而上的刺穿噬情千面的头颅，带出大片蛆虫与腐肉。随即又是一道寒雷正中胸口。

伴随着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声响，破空而至的寒雷打破了定身咒的束缚，噬情千面的身形伴随着巨大的浪花被击飞数百米，撞塌了一艘被遗弃在岸边的游轮。

“这定身法还真是赖皮！”噬情千面的伤口伸出肉瘤触手，卷起游轮当做巨锤砸向了伏雪衣。“但我等早已不是活物，这副身躯想要重生几次便能重生几次。就算您能杀我百遍！千遍！岸边那些不要命的蝼蚁能撑住几波你我厮杀的余波？”

剑光将游轮撕成碎片，伏雪衣身后三百米的水塔上，波涛汹涌的的两岸上，甚至是早已被撞成两截的跨江大桥上。都有不要命的人举著长枪短炮的设备围观著这场“外星人打架”。纵使有身穿警服的人在拚命进行疏散，效果却微乎其微。

“西真七白，华光金德……”

伏雪衣挥手甩出七道符文，在江面上空形成符文阵列。与此同时太素银阙分化为十二柄飞剑，向着噬情千面绞杀而去。

“焚妖斩逆，绝汝鬼迹……”

正在与飞剑缠斗的噬情千面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上开始冒出苍白的火花，腐肉与蛆虫在燃烧中化为腥臭飞烟。

噬情千面试图挣脱飞剑跑出被天空中符文阵列，但在下一秒十二把太素银阙同时刺穿了它的周身关节，将其牢牢钉在了冰面之上。

“急急速速，扬威勠力！”

声势浩大的苍白火焰从天而降，无情的焚烧着发出刺耳尖啸的噬情千面。七白破身法的威能破除了它的分化与再生能力，噬情千面在这一刻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腐尸巨人扯断被钉死的四肢，他那只剩下半截四肢的身躯已经布满裂痕，他胸腔上陈冀的脸庞突然开口，喷出混著尖啸人脸的血雾。

“这世间的战火一日未曾停歇，饥荒一日未曾消除，我等便会一直存在！”

“师尊！你斩得了我等欲念实体，还能斩得了世人心中的贪念吗？！”

伏雪衣剑指的手指抹过太素银阙的剑身，天罡咒的金色符文浮现在剑身流转的星河之中。

“所以，你就认为陈冀和华佗所做的都是无用?？”

“不然呢？！”噬情千面的断肢愤怒的拍打着冰面。“他救活的农户转头就会被抢走过冬的食粮，医好的孩童活不过下一次的饥荒！”

它挣扎似的向着伏雪衣吐出条毒蛇，奔袭而去。

伏雪衣抬腿踏碎毒蛇，太素银阙剑身上的天罡咒金纹愈发明亮。

“所以陈冀才回去教人辨识草药，传授医书，教导农术。”

“这有什么用？！你以为当年黄埔嵩为何能围杀陈冀和太平道？”

“就是有个被他们医治施粥的饿殍为了那点银钱去告了密啊！”

泛著金芒的剑尖抵住了噬情千面胸口的陈冀面容，伏雪衣注视著这张自己在古代从未见过的年轻面庞，幽幽叹了口气。刺了进去。

剑锋贯穿胸膛的刹那，磅礴的黑雾从它的体内涌出。在噬情千面的哀嚎声中，天罡咒在它的体内彻底炸开。

腐肉层层剥落，最终只留下了一具漆黑的异形骨架。

江面的冰层开始融化，伏雪衣挥动太素银阙将异形骨架切成冰屑。打算转身离开此处。

“你以为……你已经赢了么？”

江底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嗓音，一团粘稠的灰雾从江中浮起。

“师尊啊……你听见了么？”灰雾中传来了万千人的窃笑，“那些声音，那些场景，纵使过了千万年也不会在凡人的身上消失。”

灰雾突然涌动，其中浮现出了无数幅细小的画面。

医院中叹息等死的癌症患者。

贫民窟孩童争抢粮食时的哭喊。

孤寡老人对着雪花电视发呆的侧脸。

每一幅画面都在不间断的渗出黑气涌向灰雾。

“任何一个凡人，不管是悲极，孤独，愤恨还是其他的极端情绪，都是我的养料，我生于凡人中，每天都看着世间百态，再过千万年亦不会孤独，但是你呢？师尊？”

“两千年了，你曾经救下的每一个人都成了黄土。”灰雾凝聚成陈冀年少的模样，踏着轻快的步伐围着伏雪衣绕圈。“陈冀，华佗，杏林会，还有那个你亲手赠与种子的阿穗。全都成了黄土。”

“所以……师尊？这两千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陈冀的虚影想要抬手摸向伏雪衣的面庞，却被伏雪衣挥手驱散灰雾。陈冀的身影在十米外重组。

“我不知道这两千年来您藏在哪里，是如何度过的。但是您最爱看星星，但是可曾有人与您一同观星？您上一次与人饮茶谈天是何时？我猜猜，昨天？十年前？百年前？还是……从未有过？”

江风卷起灰雾，陈冀幻影突然张开手臂。指著江边的一众凡人高声道。

“你还能守几个千年？！等你倦了，厌了，发现这些蝼蚁根本不值得守了……我等著那一天的到来……”

“待到您的星图晦暗，待到您的冰心蒙尘，师尊啊……您或许会成为新的‘噬情千面’也说不定啊。”

陈冀的虚影伴随着呢喃彻底消散于天际，伏雪衣站在渐渐融化的冰岛上，久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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