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如雪的云絮轻盈地飘动着,恰巧遮掩住了炎炎烈日的锋芒。
清辉院内,几棵小树在湿热的暖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微风穿过窗缝,悄然溜进了寒离的寝屋,搅乱了寒离额前那几缕揉散的碎发。
与此同时,小秋与屋外众人的交谈声也被风一并带入了屋内。
寒离并未起身,他只是隔着窗户,漫不经心地侧耳倾听着。
他的心中很是笃定,这阵喧闹并非燕王驾到,所以他并不急于出去相迎。
对于其他人,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结识。
在这有限的人生中,他不愿耗费心力,去谄媚逢迎。
毕竟,应对一个燕王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寒离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画册上,他饶有兴致地继续轻轻捻起画册的一角,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每一页,生怕损毁这佳作。
随着画册的展开,寒离的嘴角渐渐泛起一抹羞赧的笑容。
他抿著嘴唇,专注地看着画册中的内容,仿佛在学习一门高深的技艺。
他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些东西都学个透彻,到时候,看那个姓冼的还敢不敢嫌弃他!
想到这里,寒离的心情愈发愉悦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学成之后的情景,到那时,金山银山,某王爷岂会不主动奉上,他金丝楠木的棺材便有了着落。
寒离不禁莞尔,金丝楠木啊!
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痴人说梦罢了。
什么金丝楠木,那是他这种人能够觊觎的东西吗?
这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一点虚假的动力罢了。
不然这诸多寡鲜廉耻的动作和淫言狎语?,他该如何行事,又该如何说出口啊!
亏他还读过圣贤,若是让昔日夫子知晓,定要骂他一句:有辱斯文!
…… ……
站在树荫下的那几个人,有的悠闲地摇著扇子,有的则用手不停地扇著风,试图驱散那恼人的暑气。
而站在树外的那几个人中,那个身穿绀青色长衫的人,正朝着小秋走去。
“寒公子可在?”来人并没有向小秋施礼询问。
原因有三:其一,他的品级比小秋高;其二,他的年纪也比小秋大上许多;其三,是最主要的,他的主子在府里的地位比寒离这个新来的要高得多。
虽说寒离刚来就住进了令众人都向往的清辉院,但他背后的那位主子,也不是一般人。
对方没有行礼的意思,小秋却不能如此无礼。
只见他面带微笑,躬身拱手,“我家公子正在屋里小憩,不便打扰。”说罢,他抬起头,目光扫视了一下树下的那几个人,接着说道:“不知几位公子可否稍等片刻,容我进去通传一声?”
小秋虽然平日里有些爱哭,实际上可鬼精着呢。
他深知这些人身份,所以说话做事都格外小心谨慎。
“那便快些去吧,可别让几位公子等太久了。”对方似乎对小秋的态度还算满意,随口应了一句。
“诶诶,好嘞。”小秋连忙应道,转身后却不紧不慢地朝着屋内走去,丝毫没有显出半点慌张。
屋内,寒离正被外面传来的嘀咕声所扰,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他不禁心生烦躁,开口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小秋上前轻声回答道:“公子,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想见您。”
“哦?”寒离眉头微皱,“何人?”
小秋略一迟疑,“是王爷身边的另外几个男宠。”
寒离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他确实听唐棋提起过这内院里还有其他男宠,只是他一直被勒令不得随意走动,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可以来去自由。
难道这规矩是为他一人定的不成?
“他们来此所为何事?”寒离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小秋摇了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这几位公子您还是见见为好,毕竟他们都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之前在王爷的院子里,我也曾见过几次。”
“他们也伺候过王爷?”
小秋眨巴著一双大眼睛,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似乎不太理解寒离口中“伺候”二字的真正含义。
他犹豫了一下,乖巧地点了点头,毕竟像奉茶倒水、磨墨铺纸这样的事情,他确实都曾亲眼目睹过,所以应该算是伺候过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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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离听了小秋的回答,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失落感。
他不禁想起之前唐棋明明暗示过他,冼夙夜待他与旁人不同。
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他与其他男宠在冼夙夜眼里并无任何区别。
寒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嗤笑:寒离啊寒离,你又在痴心妄想着什么?
“公子?”小秋见寒离沉默不语,便轻声呼唤了一句,提醒他该拿主意出门去见客人了。
寒离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你先让他们去堂屋稍坐片刻,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好嘞!”小秋得到指示,转身便往屋外跑。
才刚跑出两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猛地掉转回身,急匆匆地重新凑到寒离身前。
“对了公子,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跟您说。”小秋的语速有些快,“这里面有一个人,您可得多少敬著点。他可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内院的那些男宠们,都归他管!”
“都归他管?”寒离闻言,不由得拧眉,“这是王爷的意思?”
小秋连忙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又挠了挠头,“反正他是第一个进王府的,王爷虽然没说,但我们都看出来了,王爷对他好像很是看重呢。后边来的那些男宠们,基本上有什么事情都是先向他汇报,然后再由他转达给王爷。”
小秋那时候年纪还小,并没有在王爷身边跑腿,只是偶尔会听到厨房里的那些人闲聊时提到过这些事情。
等到他真正去到王爷院里的时候,王府里的“那事”已经发酵完了,内院也已经尘埃落定。
他只记得当时有一大批男宠被送进了刑苑,然后又有一大批男宠从刑苑里消失不见,最后就只剩下了五位。
而此刻,站在外面树下的那三个人,便是这五位中的其中三位。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个人当中,那个皇上赏赐给王爷的人,还是唯一一个没有进过刑苑的人。
小秋来到院中,快步走到那三个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他们施了一礼,“见过惊鸿公子、玉章公子、落雪公子。我家公子请诸位到堂屋稍等片刻,他马上就过来。”说罢,小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众人朝着堂屋的方向走去。
待众人都在堂屋里坐定之后,小秋又转身出门,去准备茶水了。
“惊鸿公子,您瞧见没?这个姓寒的可真是好大的谱儿啊!”说话之人,面容清秀雅致,身材略显单薄瘦弱,身上穿着一袭赭石色的锦袍,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仿佛那袍子对他来说过于宽大,难以撑起其应有的气势。
与其说他是个男宠,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个文弱书生。
只见他手中握著一把折扇,扇面上的淡灰色山水图,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显然是被主人时常把玩所致。
他一边说著,一边缓缓走向挂在屋子右侧正中的那卷画轴,半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反复端详著。
就在这时,小秋端著茶水走了进来。
他先将一盏茶轻轻放到坐在首位的惊鸿公子面前,然后又将另外两盏放在侧面的桌几上。
小秋自然是认识惊鸿公子的,毕竟人如其名,他的长相确实?人惊艳难忘。
与那些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男子不同,这位公子多了几分阴柔之美,初看之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从哪里来的美娇娘。
身材高挑,肤白如雪,身段婀娜,行动间似弱柳扶风,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他尤其喜爱穿着海棠色或樱桃色的衣袍,那鲜艳的色彩与他白皙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得他娇媚可人。
小秋每次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惊叹,一个男子怎生得这般漂亮。
也难怪皇上会将他赏赐给王爷。
此时,坐在下首的另一个男子,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下一刻便尽数吐了出来,满脸嫌弃地说道:“这……这是什么茶?寒公子竟然就给我们喝这种不知道烂了几年的陈茶?”
小秋闻言,不禁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雪白袍子的男人。
众人都尊称他一声“落雪公子”。
小秋心里暗暗嘀咕:这落雪公子,名字里有个“雪”字,便整日里穿着这惨白惨白的袍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干净似的。如今还这般挑剔,竟然嫌弃他们的茶,就显摆他矜贵啦?哼!
“回落雪公子,这茶乃是王府统一发放的,绝非什么烂茶。我家公子平日里也是喝这些的。”小秋不卑不亢地回道。
“哦?那只能说明你家公子根本不懂茶。想来那武将出身的苏府,定然是没有好好调、教过,果真是个没规矩的。”
落雪言罢便迅速地瞥了惊鸿一眼,又斜睨仍立于画轴前的玉章。
见那二人并无意见,他嘴角微扬,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
小秋听到落雪的话后,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应,只能暗暗生闷气。
就在这时,寒离撩袍,徐步而入。
他的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一丝戏谑:“呵,寒某自然是比不上诸位懂规矩。背后论人非,真君子也。哦,不对,皆为他人胯下之玩物,焉能称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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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几位公子俗气的名字,作者起名无能……
没有什么太俗套的宅斗,他们只是寒离和冼夙夜下一次happy的垫脚石,懂?
但愿下一章能写到王爷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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