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丹明听到魏忠贤的耳语,一下子犹如晴天霹雳。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张皇后的父亲张国纪会私占民田,养甲兵。
他慢慢地、稳稳地坐回了桌案前,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抽走了天启皇帝这水肿的身体的全部力气。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低着头的张嫣身上,在脑海中梳理著现在的复杂关系。
如果把袁崇焕一派看作是武将婖团,那么东林党显然就是文官婖团了。而张国纪所代表的,则是外戚婖团。至于阉党……丹明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加上自己,便构成了皇家婖团。
这样一来,再加上各路骑墙派,还有那些西洋的教士,舞台上的各个角色基本上都已经登场了。
丹明从怀中掏出那对核桃,它们在他手中被轻轻揉搓著,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随着思绪的逐渐清晰,他对于目前需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明确。
他心里暗自思忖:“现在打不过他们又如何?等白杆兵进来了,我还怕打不过吗?”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然而,丹明很快意识到,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他不能让张嫣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迅速调整表情,强行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微笑,首先对魏忠贤说道:“朕知道了。”
话一出口,丹明突然觉得这样说可能还不够。为了避免引起张嫣的多心,他向魏忠贤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接着说道:“如此看来,信王倒是忠君体国,是朕多想了。”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听到从张嫣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显然,张嫣对于他的这番话感到放心了不少。而魏忠贤也非常默契地回应道:“回万岁,正是如此。”
丹明见张嫣放松了些,便又笑着对张嫣道:“张皇后费心,朕倒是今日才理解了张皇后啊。”
张嫣微微?身,轻声说道:“只要陛下喜欢。”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淡。
丹明仔细地注视著张嫣,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接着问道:“不知张皇后如何看待朕的这个皇弟,信王?”
张嫣没有丝毫的迟疑,她的眼睛中几乎是能挤出几滴虔诚来。她回答道:“信王殿下爱民如子,有尧舜之姿。”
丹明闻言,心中猛地一震。尧舜之姿!丹明惊出了一背冷汗。他前世看到的史料中,在天启皇帝驾崩之前,曾将朱由检拉到身前说了一番话,而正是那番话,使得朱由检得以顺利继位。那番话便是:“吾弟当为尧舜。”
丹明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和愤怒,继续追问张嫣:“哦?若是信王有尧舜之姿,那不知朕这个皇帝如何呢?”他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清冷,语气也变得冷淡:“陛下今日受惊严重,奴去为陛下准备甘露饮。”说罢,她转身离去。
丹明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阻拦。
此时魏忠贤凑到跟前,低声道:“万岁,那张国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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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摆了摆手,道:“此事暂且按下,待白杆兵一到,再做计较。”
?明皱起眉头,继续追问魏忠贤:“大伴,这锦衣卫可是你一手掌控的,怎么连个张国纪都对付不了?还有那京城禁军,难道也不听从你的调遣吗?”
魏忠贤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回万岁,老奴虽然掌管着锦衣卫,但这田尔耕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老奴实在难以指挥得动他啊!若是万岁直接下令,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闹得满城风雨啊!”
?明听了,不禁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魏忠贤在朝中权势滔天,无人能及,没想到竟然连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都指挥不动。他追问道:“你指挥不动田尔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万岁有所不知,这田尔耕,对老奴的命令常常阳奉阴违。老奴若想让他办事,恐怕还需要万岁您的手谕才行啊!”
?明心中暗自思忖,这阉党内部似乎也并非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团结一致。他接着问道:“那京城禁军呢?他们总该听你的吧?”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说道:“京城禁军倒是可以调动,但若是动用了京城禁军,恐怕声势会更加浩大。到时候,这张国纪万一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提前出手的话……”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明心想,这张国纪若是真的准备拥立朱由检,一旦得知自己要对他动手,说不定会来个先下手为强,干脆给自己来个清君侧。
那样一来,自己不仅无法除掉张国纪,反而可能会陷入被动。想到这里,?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刚想再问魏忠贤什么,方正化突然轻踩几次地面,魏忠贤也就瞬间后退几步,与?明拉开了些许距离。
不多时,张嫣端著甘露饮进来。放下漆盘之后,一只手端起玉杯,另一只手伸向?明,作势就要坐在?明怀里,语气透著之前从未有过的笨拙的媚意:“陛下,由奴来喂陛下吧。”
?明却冷眼相对,这前后的反差更让他确信了这甘露饮一定有问题。
他略微后退些许,轻轻拍了一下桌案,说道:“张皇后,朕今日已经饮过这甘露饮了,今日朕受惊不小,不想再饮。”
张嫣却轻轻一笑,抬腿直接坐在了?明身前的桌案上,语气之中的媚意更盛,连称谓也改了:“官家今日确实受惊了,可奴家也好害怕啊。不如官家……与奴家塿饮此杯。”说著,便整个人借着桌案的高度,顺势向着?明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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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明熹宗实录》:“时东厂理刑太监孙暹监刑,卫卒有殴毙从者内侍张安者。”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劾东厂理刑太监刘侨受贿纵囚, 侨旋被黜。“
孟森《明史讲义》:“厂卫相倚而实相忌,如毒蛇猛兽并处一笼,虽塿噬人,亦互防噬己。”
锦衣卫确有攻击太监的行为,再者依笔者判断,锦衣卫彻底依附于阉党,略有些匪夷所思。故笔者认为关于所谓阉党,史料可能存在大规模失真。
小说内容依此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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