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橘橙色的夕阳宛如替整个房间渡了一层橙光,床榻边缘往下滴答滴答落着水,榻上,二人正对立而坐。
桑若倒是披了件衣服,但在她对面的墨玄却不肯穿衣,一身冷白肌骨在橘色光影中本该透出些暖意,却因他紧抿的唇角叫人看出几分怒气。
桑若莫名不敢看他的脸,可视线下移就是突出的胸肌,再下,腹肌也叫人脸热,再下……
桑若脸色腾一下,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眼神实在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有些头疼,拽过早就拿出的衣服丢给他,软着声音?他商量:“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再好好聊,可以吗?”
墨玄拎着衣服丢到一边,语气淡淡:“先聊。”
“……好吧。”桑若叹了口气:“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误会,严格来说,我其实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不可能。”墨玄反驳得很快:“你明明很喜欢我……在今日之前,你都很喜欢我!”
“……比如呢?”
“你喜欢?我接吻,对我嘘寒问暖,各种哄我开心,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连串的佐证,桑若听后,并未反驳他,反而点头称是,语气软绵:“我现在,以及以后,一样会对你嘘寒问暖,哄你开心,也不惧为你而死,至于你说的接吻和……和那些,我的身体也还是会喜欢。”
她说的是她的身体。
墨玄唇角压的更平,手紧攥成拳,等着她下一句话。
“但那只是因为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对你好,是因为歉疚,因为你为了救我伤了身体,也因为我,导致南风馆上下都被墨玄屠杀,我对那些人?样歉疚,可我没法弥补,只能加倍对你好。”
“至于我先前对你的心动和依赖……”桑若顿了顿,声音有些低:“那日,你在橱柜对我做了那些事后,我想了一夜,才确定我并不喜欢你,我对你的依赖与心动,只是因为墨玄对我造成的阴影太重,让我误以为我喜欢你,但其实那些特殊的情愫,是因为这世界上,唯有你和我一样,脑袋上时刻都悬着墨玄的剑,所以即使你那般过分,我也依旧说服自己原谅你。”
“就如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我,也是因为昨夜我们再一次经历了生死,而我救了你,你对我除了感激,还有了?样的悸动。”她抬起头,即使无名看不到,她也认真注视着他蒙着白纱的眼,一字一句道:“那是吊桥效应产生的错觉,不是喜欢,我不喜欢你,你也并未喜欢上我。”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随风漂浮的尘埃都有一瞬的凝滞。
过了许久,墨玄压制住暴涨的戾气,拿起旁边的衣裳穿戴整齐,语气平静:“我不懂你口中的吊桥效应到底是什么,但我肯定,我喜欢你,不是错觉,也不是因为感激,我就是喜欢你。”
他起身下榻,抬脚踩碎那一束在光中起伏的灰尘,唇角上扬,语气温柔,却莫名让人觉得一点笑意都没:“毕竟我的身体反应很诚实。”
言下之意是在暗讽她说什么错觉感激,身体反应却是心口不一!
桑若咬著唇,脸上又是羞,又是纠结,心情复杂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踌躇半晌,才道:“我们,我们身体构造不一样,而且……”
她绞着手指,嘟囔著小声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那啥了……”
墨玄怒极反笑,他恨不得将梦欲香丢她脸上,掀翻这口黑锅。
但他不能,他暂时还需要无名这个身份,留在桑若身边。
不管曾经如何,桑若如今看他的眼里确实没了那份少女怀春的动人之情,她的不喜欢,是真真切切地不喜欢了。
在他?般挣扎万般纠结,明知爱意味着随时会万劫不复陷入深渊的情况下,仍旧放任自己为她动心后,才说她不喜欢,从未喜欢。
平心而论,墨玄觉得自己应当杀了她。
毕竟她敢在感情一事上戏耍他,让他堂堂妖界帝君像个笑话一般。
穿衣前,他伸出的手并不是奔着衣服去的,而是想掐住她那还残存著昨日爱痕的纤细脖颈,让她再也说不出惹人恼怒的话来。
但看见她担心的眼神,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能再一次让在意的人死在他手中。
刹那间,他便做好决定,他不能杀她,但也不能让她‘不喜欢’他。
从前是因为什么吊桥效应还是错觉感激都无所谓,从今日起,他要她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一句喜欢。
他打小学的便是这些,全天下没人比他更擅长蛊惑人心,从前的桑若不也在他的诱导下活剥了她最爱的灵宠?
现在桑若这善良心软的性子,简直是最好拿捏的一类人。
她会在他的引导下,将他真真正正地放进心里。
喜欢?不,他要她爱他!
屋外陡然起了狂风,砰一声砸开窗户呼啸著钻进房间,外面最后一丝日光淡去,墨玄背后乌发卷着白纱共舞,他的脸隐在昏暗的光影中,唯有唇边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
“那个……”桑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怎么感觉他有点神神叨叨的,这种时候还在笑……该不是受的刺激太大,精神有点不正常了吧?!
墨玄笑意温和:“好得很。”
桑若:……完了!
她连忙窜下床,一边顶着狂风把窗户重新关好,一边苦口婆心地道:“你别想不开,虽然我们两没互相喜欢,但我们还有牢固的革命友谊以及合作关系,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在确保你绝对安全之前,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墨玄选择性听他想听的话:“任何情况都不会丢下我?”
桑若沉默一息,小声补充:“在你绝对安全之前。”
“我知道了。”墨玄丝毫不在意,毕竟危不危险还不是他说了算,有这个前提反而等同于她这辈子都没法离开他。
桑若觉得有哪里不对,想继续重申一遍,又怕这样打击到他,纠结了一会,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们现在在哪?”
墨玄于桌边坐下,声色温润:“堂溪城附近。”
“……哪里?!你说哪里?!!!”
桑若刚走到桌边,正要一?坐下,听到他的话噌一下跳起来,随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窗户边,将她刚刚才关严实的窗又一把推开来。
屋外那突如其来的风又诡异的安静下来,傍晚时分深蓝色的天幕下,视线所及之处,满是黄沙弥漫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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