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感觉脑子里某根神经都在跳动,头顶的烈阳让她的耐心也?水分一起消逝,几近于无。
“无名!”她气得咬牙,狠狠甩开男人的手,气冲冲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是真的相信你才会和你一起出来的……不,应该说我真是昏了头了才会相信你!”
现在想想,他说这话的一瞬间,她脑子是真的一片空白,就像中邪似的,一点理智都没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已经颜狗到这个程度了吗?
桑若又气自己不争气,被晒得潮红的脸因怒气更红了几分,汗珠沿着额角滑落,隐隐像是一滴落下的泪。
墨玄蜷了蜷被甩开的手指,声音正经:“狐族帝姬重病,不知何时便会撒手人寰,若我们晚这一天里,她发生了意外,那这信即使取了,也做不成免死金牌了,这话我不好在外人面前?你说。”
他说的正是桑若所纠结的,又温声细语,耐心安抚,桑若心里的怒意消了大半,却还是不忿:“但你不该这种时候还想着这些事!”
“你着实冤枉我了。”墨玄唇边的笑似有些苦涩:“我听人说,若沙漠中实在没有水源,可用体液解渴,尿液你定然接受不了,才?你说情液的。”
他这么一说,桑若仅剩的怒气也全散了。
耳根攀上一抹薄红,她说话的气势软了些:“那、那你大可直接和我说这些,你那样说,我当然会觉得你居心叵测。”
“好,我以后注意。”墨玄顿了顿,又问:“现在喝吗?”
“……暂时不用。”
桑若从储物袋里掏出唯一一袋水,也不纠结它放了多少天了,仰头喝了两口,又将水袋递到墨玄手中,被润过的嗓子说话也清晰多了:“我这还有一袋水,省著喝,能撑……两天。”
虽然两天过后,又面临着要解渴的困境,但这种?人羞耻的事情,能少一点是一点。
墨玄眸底闪过一丝暗光,手指轻拿着水袋考虑着要不要假装失手。
他倒是没想到她储物袋中还有水,毕竟她听到没水后,慌得像是一滴水都没存著。
几次呼吸后,墨玄还是将水袋拿稳了:“多谢。”
桑若实在敏锐,敏锐到他虽然确定自己的傀儡术不会?她察觉,可在她喊出昏了头才会相信他时,他还是有一瞬的紧张。
不可再冒进。
桑若权当自己没听到他色情露骨的话语,待他喝了一口后将水袋拿了回来,转移话题道:“快点赶路吧,这边夜里实在冷得厉害,若是不想挨冻,还得在太阳落山前寻寻附近有没有洞穴之类的,能暖和些。”
说到这,她眉眼间明显染上些愁思,微垂着眼睑,凝着地上的黄沙,轻声道:“可惜我的火种都送给语蓉了……”
豆大的水珠从她小巧的下巴上滑落,掉在沙上,洇湿的深色又在眨眼间被高温蒸腾,像是那滴水只是错觉。
但墨玄知道他没看错,只是分不清那到底是泪还是汗。
他心中莫名有些不悦,手指摩挲著棍子,尽量平和下来:“你这两天已经提起她们数次了,每每说到,便要难受悲伤,阿若,我知晓你善良,你救活的那些人,我……我也没见墨玄再要她们的命,你何必再为她们神伤?”
桑若却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墨玄没再杀她们,我便不能再难过?我是救了一些人,可更多的人也因为我而死,我如何能不难过,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应该对墨玄感恩戴德?”
她显少动怒,今日却已对他发了两次火,上一次是因为他,这次却是因为旁人对他动了更大的怒气,红透的眼底和翕张的鼻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预兆。
还是因为那些人。
墨玄唇角压的很平,心中的不悦正在急速转换成燥意,他攥紧木棍,让自己保持理智:“我并无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觉得那些人是因你而死?”
桑若强忍着不哭出来,语调却已经有些发抖:“墨玄?她们无冤无仇,梧桐寨更是极其隐秘的地方,就算他是个喜爱在婚礼上搞事的变态,也不会知晓一个树底世界会在那日举办婚礼。”
她无法将自己知道剧情说出来,只能换个说法:“可他?我有仇,虽在南风馆放了我一次,但那是因为我吃了十欲散,?他觉得有趣才得以逃生,这一次定然是因为他处理完妖界内乱后,想着来寻我,看我是否还能有趣,或是不想再玩,打算杀了我……”
泪水唰的滚落,她哽咽著道:“梧桐寨的人是被我牵连,那么多条人命,还是死于那么?人心颤的恶毒法子,你?我怎么不难过,我怎么可能不难过,我夜里睡觉都是他们血淋淋的脸,胸口好大的窟窿,我不止难过,我还害怕,我甚至不知道我该不该继续寻药,我怕我这个意外,又会引起什么别的事情,害死别人……”
说到最后,她捂著脸蹲下来,哭声再也压不住:“我真的很害怕,我对不起他们,我也对不起你,对不起南风馆的人,我害死了好多人……”
墨玄脸上半点笑意都没了,垂眼看着她哭到颤抖的肩膀,眸中晦暗不明。
良久,他才声线淡漠地开口:“他们要将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分食,死有余辜。”
“南风馆那些人是想吃我,我没有在为他们哭。”桑若抬起脸,哭得泣不成声:“但语蓉她们什么都没做错,无名,你不能这样说她们,更不能在我面前替墨玄辩驳,我接受不了,我讨厌你为他说话。”
少女梨花带雨,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阳光照耀下似会发光,一双杏眼倔强又委屈地看着他,仿佛他再说一句,便要恨上他。
墨玄屈膝半蹲,手在半空犹豫了须臾,才轻轻落在少女发顶。
太阳只让她的情绪躁动,发丝滚烫,却还是柔软的。
像她的心。
“我知道了。”墨玄喉头滚动,似在压抑著什么情绪:“我不替他辩驳,他杀人是真,手段恶劣也是真。”
“我只想……求你。”他唇边勾起一抹笑,轻声道:“你这般善良,能不能对他也心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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