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桑若本就是想要发泄,也不在乎它说不说话,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后,她心里堵著的那口气总算出了半截。
阿无正巧在此时看向它,短暂的怔愣后,眼眸弯起,虽然只一瞬就换成了虚伪的假笑,可那一瞬间的真切欢喜,还是让桑若剩下的半分怒气也消散了。
“你倒是醒得及时。”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在问过树灵后,将一个红艳艳的果子送到她唇边,语气温柔:“尝尝吗?很甜的。”
虽然经过树灵的灵力疗愈后,桑若已经不饿了,但一来这颗果子闻著确实香甜,二来,这是阿无替她摘来的,她肯定要尝一尝的。
吃完果子,萤石几乎完全暗了下去,阿无抱着她同树灵告别,回去的路上,他再次用熟练的句式分享日常。
“今日的果子你可还喜欢?若喜欢的话,日后我常摘来喂你。”
“其实我不喜甜食,更爱吃些酸的。”
“树灵伯伯很和善的,你日后若有什么问题同我说不清,可以去找他。”
提到树灵,阿无顿了顿,抚摸着她的脑袋,一点点低下了声音:“小狮崽,我同你说个秘噸,好吗?”
桑若歪了歪脑袋,爪子戳戳他的手背:“啊呜?”什么秘噸?
萤石彻底黯淡,阿无站在桥上,四面都能听到潺潺水声,他望着漆黑的水面,小声道:“树灵伯伯喜欢我娘亲。”
桑若:……
她就说吧,就树灵那态度,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哪怕是个孩子。
只是阿无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难过,桑若拍了拍他的手,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想要安慰他。
阿无揉了揉她的脑袋,当她是没听懂。
也是,不过半个月大的幼崽,如何能懂感情的复杂。
但也正是因为它听不懂,他才想将自己压在心里的,真正的秘噸,同它倾诉。
夜色浓重如墨,梧桐寨里被水声包裹,阿无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我知道他喜欢我娘亲,我也知道娘亲喜欢他,可除了喜欢,他们之间好像还有旁的什么,我看不懂。”
旁的?那怕就是她刚刚从系统那吃到的大瓜,关于阿无的生死问题了。
桑若抿了抿唇,心里酸得厉害:“啊呜,啊呜。”看不懂就别看了,没什么重要的。
“但那些不重要。”阿无虽然听不懂桑若的意思,却奇异的和她想到了一处,他拢紧怀里毛茸茸的狮子幼崽,眼眸低垂:“重要的是,我曾听灵姑问娘亲,为何……为何某件事,要让我去做,而不是去同树灵伯伯生一个天生灵脉的孩子,那样事情岂不是更容易。”
桑若如今已是妖类,虽然灵力尚且低微,可夜里视物倒也能看见些许,她看到阿无垂下的眼眸中,充斥着痛苦,紧抿的唇角颤抖著,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她知道,他口中的那件事,是指让他去蛊惑小妖,试图得到他们灵脉的事。
知道穆雪做这些是为了得到灵血滋补树灵后,她也曾想过,若他们这般相爱,他们生个孩子不就好了?虽是半妖,却也有灵脉,穆雪又何必去找旁人生下阿无,怀上穆青青,费劲做这种毫无人性的实验。
所以是为什么?
桑若是很好奇,可看着阿无脸上的痛苦和委屈,她又觉得这个答案不重要了,她不想听了。
无论是什么,结果也不会改变。
她戳了戳阿无手背,小声?著:“啊呜,啊呜。”别说了,回去吧。
可两人之间那短暂的默契似乎又消失了,阿无的手停在她背上,声音有些许颤抖:“娘亲说,她舍不得。”
他话音还未落,一滴微凉的泪已经砸在了桑若脸上,融进了她错愕瞪大的眼眸里。
舍不得?!
抱着她的小手在颤抖,脑海里,系统略微有些激动地播报:【宿主,墨玄对你的好感度达到?分之二十五了,分享秘噸果然是促进感情最有效的方法,你现在要是能说话就更好了,好好安慰他,好感度一定能再往上升很多……】
桑若深吸一口气:【闭嘴。】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好感度,这一刻她忘了攻略和被攻略的事情,在听到穆雪舍不得让自己和树灵的孩子受苦受难时,心里的愤怒几乎达到顶点。
随之而来的是同样汹涌的心疼和难过。
她知道阿无的虚情假意是为了让她在乎他,也知道他现在并不像系统说的,是为了促进感情才同她说这些。
他定然是从听到穆雪说这句话时,就觉得委屈和难过,可他在梧桐寨里,该同谁去说这些委屈?就连从前那些小妖估摸不会比半月的狮崽还要小,他怕他们听得懂他的意思,更是不敢说,不能说。
只有今日,大抵是在树灵将他支走时,隐隐察觉到什么,心里的难过压抑不住,才在夜色中,将这不能对外人言的委屈说给她听。
桑若心脏抽痛的紧,她仰著脑袋,看着阿无,那张脸和长大后的他很是相似,可他现在眉眼低垂,紧抿的嘴角颤抖,眼泪自掉了一滴后,便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下,是他强忍的哭声。
像只受伤的小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唯独不像她记忆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恶劣又蛊惑人心的反派妖君。
墨玄连受伤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可原来在他成为反派之前,他也是会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委屈落泪的孩子。
桑若低下头,探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去落在他手上的泪水,细软的喊声带着些哽咽。
细软的舌头带着更软的倒刺从手背舔过,温热,却又滚烫,阿无手指颤了颤,蜷缩著收紧,低声唤她:“狮崽?”
桑若努力压着心中的情绪,让自己表现得像只懵懂的小兽,抬起头,歪了歪脑袋,几息后又去舔他的下巴。
阿无怔了一瞬:“狮崽?”
桑若呜咽?了一声,去舔他带着泪的脸。
仿佛真是一只不懂他在哭什么,只知道他哭了,该将这些泪水都舔祗干净的狮子幼崽,一只尚未能分辨人心的小妖。
阿无心里那点怪异消散,脸上被舔的湿漉漉的,还有些痒,他侧过头躲开,无奈道:“狮崽,别弄了。”
但小小的狮子哪里懂得适可而止,它依旧扒着他的肩膀,将他脸上的泪全都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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