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华担心地看着她眼神空洞地向电梯门走去。

忽然金振华助理追上来，?住她：“胡老师——”她停住脚步。

“金总不让我跟你说，他为了帮您争取一些公司赔付，不惜在董事会上以辞职相逼……”

胡曼黎转头望着助理，呆住了。

她转头重新推开金振华办公室的门的时候，金振华正起身，拿着茶杯，走到水吧，要倒热水。

她闪烁著激动的目光，一步步走到金振华面前。

两人对视，皆默然。

她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倒了热水，恭恭敬敬地递给金振华：“金总，喝水。”

这一幕，一如20年前。

金振华接过了水杯，想说什么，却哑然。

胡曼黎认真地说：“金总，谢谢您过去20年的照顾，更感谢您刚才还愿意骂我，把我骂醒了！这一次，我得自己救自己了，但您放心，我胡曼黎死不了，等我挺过这一关，我再来道谢。”

胡曼黎转身开门离开了。

而他低头喝水，微颤的杯子泄露了他的情绪。

-

胡曼黎离家后，丁达尔一个人完全无法应对胡德?。

幸好薛晓舟打电话找胡曼黎，胡曼黎出门没带手机，丁达尔连忙接了手机求他过来帮忙。

他过来后，胡德?终于用上了扁马桶。

胡德?感激他。

两人走出卧室后，丁达尔忍不住问道：“晓舟哥哥，我妈这次是不是真的摊上事儿了？”

薛晓舟点点头：“有点儿。”

“很严重吗？”他又问，“你有办法帮帮她吗？”

薛晓舟为难地看着丁达尔：“别急，等她回来再说。”

“到底怎么回事儿？”

-

胡曼黎走出电梯，盯着门上的公告。

她伸手想要撕下公告。突然门开了，薛晓舟在屋子里望着她。

胡曼黎顿了顿，再次抬手要撕公告。薛晓舟一把挡住她的手：“别干傻事。”

两人进了客厅，胡曼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胡曼黎回避他的眼神：“我没事。”

薛晓舟恼怒地道：“胡曼黎，都这个时候了，你别再强撑了！”

胡曼黎咬著牙，压低声音：“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天塌下来，我只要能站着，就得替他们撑著！”

薛晓舟凑近胡曼黎，安慰道：“别忘了，你还有我。”

薛晓舟一片赤诚地望着她。胡曼黎被触动，却别过头。

丁达尔从卧室里探出头来：“老妈，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过来。”她摸了摸丁达尔的头，“今天没吓到你吧？”

丁达尔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嗨，这点阵仗算啥，你太小看我了。”

“好！不愧是我胡曼黎的儿子。”

“那个……我爸一会儿来接我。”

胡曼黎怔住了。

丁达尔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既不能照顾胡德?，又还要胡曼黎腾出手照顾他，索性他就住到丁致远那边，还打算多住一阵子，给她减负。

胡曼黎扭头看薛晓舟。

“我都告诉他了，已经这样了，没必要瞒他。”

胡曼黎难过地看着丁达尔：“儿子，你别这样说，再难，妈也不会嫌你麻烦……”

丁达尔挤出笑容：“哎哎哎，其实吧，我是打算给家里省点钱。你想啊，我跟着我爹，一起白嫖他新老婆，在他们家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啊，他们俩心虚，我要干啥他们肯定都不拦着我啊！我花他们的钱，不就相当于给我们家创造效益吗？嘿嘿！我这一走，你省了时间，又省了钱，赢麻了！”

胡曼黎忍不住笑了，然后转过身去，不让儿子看见她湿润的眼眶。

这时候，丁达尔的手机微信响了。

“我爸到楼下了。那……我就先走了。”他进屋拖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出来。

胡曼黎眼泪汪汪：“你要不想去，还是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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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干吗呀，我又不是上战场！我想去，挺好的，在那儿我肯定舒舒服服的，妈你就专心搞你的事情！我周末回来看你的！”

胡曼黎擦了擦眼泪，接过行李箱：“我送你下去。”

远处，丁致远的车等待着，车前灯亮着，照亮了一小片黑夜。

胡曼黎还拖着丁达尔恋恋不舍地嘱咐著。

离别的焦虑让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丁达尔一把拉住她，认真地说：“老妈，你不要再把我当个小屁孩了，这阵子我也成熟了，为了你，我会好好的，行了吧？”

胡曼黎看着不停安慰她的儿子，满目忧伤，说不出话来。

丁达尔笑了笑，退后一步：“给你表演一个节目！你不是一直抱怨我，说都这么大的人了，鞋带老散吗？看着！”

小小的少年蹲下解开鞋带，又认认真真系上，站起来，把脚伸到胡曼黎面前，让她看：“检查！绝对不会散！”

可是她别过头，不忍看儿子。

他最后抱了一下胡曼黎：“拜拜老妈！”

他上车了，黑车缓缓启动，胡曼黎却始终没走。

后车窗突然摇下来，丁达尔探出头，大喊：“老妈，你是最棒的，我永远爱你！”

胡曼黎看着车远去，泪如雨下。

丁致远在高清流媒体后视镜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胡曼黎，克制著自己的情感。

车内，丁致远看了眼儿子，小心地询问道：“你妈怎么了？”

丁达尔把头上的帽子往下一拉：“没啥，挺好，我困了，睡会，别跟我说话。”

帽檐盖住了他大半张脸，一滴眼泪从帽檐中滑落到嘴角。

胡曼黎红着眼，回到客厅，和薛晓舟无言对视。

薛晓舟帮她倒水。

她的眼神张望着偌大的客厅，有些悲凉地宣布自己的决定：“我想通过法院，和公司协商，我卖房还债。”

薛晓舟着急地说：“胡曼黎，我跟你说了，再等一段时间，邱丽苏那边的钱就会打过来！”

胡曼黎摇头：“不是钱的事情……”

“是时间吗？等卖房的钱，还不如我这笔钱呢！这样，我出面，我来做担保，行了吧？”

胡曼黎忽然道：“我不想再逃避问题了！”

“什么意思？”

“当初在保监会门口，你说我这个人，无知者无畏，我之所以成功，只是踩对了行业发展的节点，站在了风口，和我个人能力没有多大关系。”

薛晓舟尴尬地说：“那会儿是对你有偏见……瞎说的。”

胡曼黎摇头：“不，你说的对！回想这二十年，我确实是吃到了时代的红利，我坐在电梯里跑步，却以为是靠自己升了天，无所不能了！触犯了底线，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那按照你这么说，这二十年间保险行业的所有从业者都能成功？有可能吗。你成功，是有行业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你比别人更优秀。”

胡曼黎看着薛晓舟，悲伤地笑着：“谢谢你的安慰，不过，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地认。卖房，不仅是为了还债，而是这一次我想靠自己从泥潭里站起来，把身上洗干净了，再继续上路。你不用担心我，当初我什么都没有，可以拼到蓝洋的金牌销售，今天的我依然可以从头再来！”

胡曼黎的眼神变得坚定，薛晓舟望着她，感动中还有一丝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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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致远已经先斩后奏地把儿子带回了邱丽苏的别墅，这会儿才跟她说：“……刚才我给小丁妈妈电话，才知道这些事情。”

邱丽苏不屑：“这个胡曼黎，为了点蝇头小利，什么事情都敢做，现在东窗事发，偷鸡不成蚀把米！”

丁致远却为她说话：“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吧！胡曼黎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虽然表面势利了些，但不至于突破法律底线，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邱丽苏不高兴了，低垂眼帘不说话。

丁致远又道：“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苏，非常时期，我想这段日子，小丁能不能暂时和我们住？”

邱丽苏不高兴地问：“暂时是多久？”

丁致远回答不出。

邱丽苏缓和了口气：“致远，你别误会，我现在这样，自己都需要人照顾，我就怕怠慢了孩子。”

丁致远松了口气：“不会，他白天上学，回到家吃个晚饭，做个作业就要休息了。”

邱丽苏不语。

丁致远握住邱丽苏的手：“苏，马上，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虽然你不是小丁的母亲，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亲兄妹。小丁在这里，也能提早和我们的孩子培养感情，你说呢？”

丁致远的说辞终于打动了邱丽苏，邱丽苏?意让丁达尔睡楼下的那个朝北有点冷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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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青找了薛晓舟过来，将李奋斗的自传拿给了他，书的封面上写着“互联网当红哲学大V、?华大学哲学系博士生导师丁致远倾力作序推荐”的字样。

薛晓舟有些讶异丁致远竟然推荐了这样一本书。

李青青捕捉到了薛晓舟的挑眉：“你认识？”

“不认识，但知道这位丁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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