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玉素手轻拢云鬓,腕间银镯与腰间翡翠玉佩相碰,发出清泠声响。
他望着寝殿内摇曳的烛火,指尖无意识摩挲著锦帕上暗绣的并蒂莲纹。
秦王斜倚在紫檀木榻上,玄色广袖垂落于青玉案,案头堆积的奏章被烛火染成暖黄。
殷怀玉莲步轻移,指尖掠过榻边垂下的鲛绡帐幔,冰凉的触感让他回神。
“母王,力道如何?”
他将掌心搓热,才搭上秦王紧绷的肩头。
指尖顺着斜方肌的纹路缓缓按压,时而轻揉,时而点按风池穴。
绣著金线云纹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红绳系著的同心结,那是他偷偷在月老庙求的。
秦王手中狼毫微颤,悬在奏章上空的朱砂迟迟未落。
她眯起凤目,眼角细纹在烛火下舒展:
“嗯,我儿孝顺。”
尾音拖得绵长,带着难得的慵懒。
案头青铜香炉中,青烟正从狻猊兽的獠牙间袅袅升起。
殷怀玉见母王眉间舒展,手下愈发轻柔。
他俯身时,发间玉兰簪的珍珠垂落,几乎要碰到秦王耳畔:
“那母王,孩儿如此孝顺,母王能不能满足孩儿的愿望呢?”
秦王睁开眼,琥珀色瞳孔映着跳跃的烛火。
她望着儿子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幼时那个总爱揪她衣角的孩童,如今竟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怀玉想要什么?”
殷怀玉忽然后退半步,双手绞著锦帕绞出褶皱。
“母王~”
声音娇嗔得像春日枝头的黄鹂,哪里还有半月前在书房谋划时,将顾家毁掉的狠绝模样。
“好好,母王错了。”
秦王连忙投降,伸手去拉儿子的衣袖。
怀玉性子要强,若非执念极深,断不会如此撒娇。
殷怀玉顺势握住母王的手,掌心沁出薄汗:
“那母王,我跟容娘的婚事……”
他晃着秦王的胳膊,腕间银镯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母王,您就成全怀玉吧。”
说罢突然双膝跪地,祈求的看着秦王。
秦王望着儿子眼中明灭的火光,想起前日暗卫传来的密报——荣容与顾辞安对坐饮茶的画面。
她轻叹一声,指尖抚过殷怀玉后颈凸起的蝴蝶骨:
“好,母王答应你。只是怀玉真的认准了荣少卿吗?”
“嗯!”
殷怀玉猛然抬头,发冠上的珍珠流苏扫过秦王手背。
他想起初次见到荣容的惊鸿一瞥,自此入了心。
“怀玉此生非荣容不嫁!”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如果嫁不了容娘,那他宁愿一生不嫁,当然,他嫁不了的人也不会让别人占有。
不然,顾家便是下场,殷怀玉表情狠厉。眼底闪过顾家被抄家那日,自己站在天牢外冷笑的模样。
秦王正要唤人传忠勇侯,殷怀玉却突然按住她手背。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鲛绡传递过来:
“母王,不如让皇祖母亲自下旨吧,这样更加荣耀体面。”
他垂眸掩住眼中算计,实际上是殷怀玉觉得商量太慢了,而且荣容还可能拒绝自己,不如让皇祖母下旨,皇命难违,只要圣旨下来,自己跟容娘的婚事板上钉钉了。
“这样也好。”
秦王想起自己成婚时,也是这般忐忑又期待。
“母亲这就进宫。”
殿外月色如水,殷怀玉望着母王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他伸手轻抚廊下白梅,花瓣落在掌心。
“容娘,最后站在你身边的还是我。”
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顾辞安?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眼神轻蔑,风穿回廊,将他的低语卷向寂静的夜空。
与此同时,皇宫正殿内,青铜仙鹤烛台的烛芯突然爆开灯花。
皇上握著朱笔的手顿了顿,案头摊开的是西域进贡的夜光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边疆军情。
“启禀陛下,秦王求见!”
皇上将朱砂笔搁在笔洗中,溅起的红墨在夜光笺上晕染开来。
心中好奇,秦王一向低调,怎么会突然进宫。
“让她进来。”
秦王身着月白蹙金绣云纹广袖,腰间九凤衔珠绦随着步伐轻晃。
“儿臣参见母皇。”
声音恭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起来吧。”
皇上目光扫过秦王鬓边新添的白发,想起几十年前,这个孩子在自己膝头牙牙学语的模样。
岁月催人老啊。
“今日你来可有何事?”
她端起琉璃盏,盏中碧螺春浮起的茶叶在月光下打着旋儿。
“回母皇,儿臣来是有要事相求。儿臣的怀玉已经大了,还请母皇给个恩典。”
“哦?哪家的女君啊?”
皇上好奇,那个煞星也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哪家女君这么倒霉,被他看上了。
虽然殷怀玉是她的孙儿,皇上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说瞎话,他是一个合格的夫婿,为人善妒,还泼辣,应该没有那个女君会喜欢的,想必就是这样,秦王才找自己下旨,免得对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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