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一声李哥,我才恍然,黄奎喊这中年男子李哥,不是什么敬称,而是因为这个家伙就叫里李哥。
“出尔反尔?”李哥松开瞎子的衣领,大声嚷嚷道,“是你这个瞎眼的东西先骗我们的!最近村子里因为乱葬岗的事已经闹成啥样了你会不知道?你居然让我们哥们去乱葬岗,咋不直接让我们去死呢!”
同行的抬棺材的几人,也是大声嚷嚷着喊不去了。
不过,闹归闹,包括李哥在内的人却没一个离开的。
又是吵嚷了会,黄奎突然道:“不就是要钱吗?行,一人加两百。”
李哥哼了声:“黄奎,不是钱的事。”
“加五百。”黄奎喊道。
“说了不是钱的事,是这瞎子看不起人,分明是想坑我们哥们几个……这么危险的事都不提前打招呼说……”李哥依旧在抗议着,但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两千。”黄奎不耐烦地道,“每人两千。在原来的两万上另外多给一万五,完事后一人两条好烟一瓶好酒。”
李哥还没开口,边上的一个人忍不住问道:“啥烟?红塔山还是紫云?”
黄奎眼皮一翻,不耐地道:“烟是中华,酒是茅台。大老板放话了,事必须办成,钱不是问题。”
瞬间,李哥几人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那李哥咽了下口水,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但是烟和酒换成现金,我们哥们命贱,那些高档洋气的玩意没钱拿手里来的踏实。”
黄奎淡然点了点头。
等李哥一行人离开后,我皱眉问瞎子,为啥那几个人会看我?瞎子哈哈笑着说现在这十里八乡的,那个不知道我是财神爷。黄奎则是赔着笑脸说他不想让邻近的人知晓他发财了,所以就假借我的名号用下,回头会有重谢。
黄奎的话,我没心上。
棺材已经摆放在了院子里,再不搭灵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搭建灵棚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活。
用一些柱子支撑起一个框架后,又在上面披了一层黑色的塑料篷布,把那两口停好的棺材囊括进去后,再将画圈摆放好,这简易的灵棚就算是搭建好了。
在黄奎一切从简的原则下,灵棚里只拉了盏电灯进去后,又摆放了个烧纸的铁盆,就算是东西全部就位。最后还是道人实在看不下去,用黄奎儿子的作业本撕下的纸写了副挽联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了灵棚门口。
“西方有极乐,早死早超生。”
对于道人写的这个挽联,除了对他那一手铁画银钩的字表示佩服外,内容则是黄奎都连连摇头。
灵棚简易,但四个人依旧忙乎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搞定后又把罗家兄弟两的尸体搬抬进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瞎子和道人打着哈欠说要去睡觉了,黄奎则是同样表示自己困了。然后,瞎子很贴心的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看灵棚。
起初我是拒绝这个任务的,但黄奎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抗拒全部消除:“小洪,帮老哥这个忙吧,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红包。放心,肯定不会比给外人的低。”
他说的外人,应该是李哥一行。
略微一盘算,估摸
着他给我怎么也得给个三五千后,我对看守灵棚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异议了。况且罗家兄弟两已经安份了这么多天,没理由都要进墓子里了,还蹦达出来搞事。
瞎子要我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晚上看着灵棚里那个烧纸的铁盆,别让里面的火熄灭。瞎子说,暂时没什么条件搞长明灯,所以就暂时用在和玩意替代。
要让铁盆里的火不灭,就得时不时地给里面加烧纸。
黄奎的烧纸倒是备了不少。
打火机点燃一叠烧纸扔进铁盆,我开始了我为期一个晚上的烧纸活动。
过程,超级无聊。
也不知道黄奎的这些烧纸是那里弄来的,比我预想的要耐燃的多。期间有次我去上厕所,怕火灭了,于是就多放了一叠进去,结果回来一看,火险些被压灭。
新鲜劲过去后,这活就变的百无聊赖。
我一面随手往铁盆里塞着纸,一面把手边的烧纸按着自己的想法随意折叠。烧了几套纸叠的衣帽后,我又开始叠青蛙,等到叠青蛙叠的我烦倦后,我开始叠小船。
第一艘纸船刚叠成,忽而一股子风从外面涌了进来,同样伴随着的还有一些隐约模糊的呱呱的叫声。
青蛙?
我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外面,旋即又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蛙声一片,是得池塘边或或者田地里,铁马村这地方,并不大适合青蛙生存。
外面黑漆漆的,貌似什么也没有。
“别自己吓自己。”我低声自语道。
又是叠了几个小船,刚准备给铁盆里加烧纸的时候,忽而我听到了一阵细密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搭灵棚的那层塑料篷布上。
我大吃一惊。
但那层篷布黑漆漆的,再加上里面的光线要亮过外面,我根本不可能看到是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真正令我有些头皮发颤的是,那玩意居然是密集不断,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什么东西!”我大喝一声,冲到了外面。
脸上凉飕飕的一片。
草泥马……下雨了。
我又再度回到了灵棚中,慌忙把叠好的那些船连带着的一些烧纸投入铁盆里,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居然会被雨声吓破胆。
雨,越下越大。
一会的功夫,外面原本密集的细微的沙沙声就变成了敲落的噼噼啪啪声,显然是雨点变大了,而且雨势也更密了。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的雨,心中不禁泛着嘀咕,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下来的。
果然,我担忧刚起,脖子里就哒的滴落了一滴水。
帐篷的塑料漏水了!
像是印证我的不好的念头,须臾,灵棚就像是被戳了许多个窟窿,水线滴滴答答的开始从上面淌落。
但相比这个,更令我棘手的是,外面的土地吸水饱和后,雨水就开始从高处汇聚着往低处流淌。
停着棺材的板凳下,已经有细细的水流涌入。相信再过一会,这道细流就会集聚成一片水潭。
不行,得把那三个家伙喊起来想办法了。要是再等下会雨的话,这灵棚估计就变成汪洋了。
“瞎子大爷,黄奎,曹道长——”我大声喊道。
喊了两嗓子没人应声,我只能是冲出灵棚去敲门。
门倒是没关,应声就被推开。
我推开门的刹那,外面一道霹雳闪过,撕裂天地的白光晃的我眼前一花,同时发现了自己推开的门不对:这边是之前放置罗永和罗浩兄弟两尸体的地方。
晦气!
我呸了口,把门掩上后奔向另外的一间。
门同样是一退就开,但我推开门的同时院子里灵棚的灯也灭了。
“瞎子大爷?曹道长?黄奎?”我站在门口,喊道。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
轰隆隆——
闪电后的雷声迟缓而来。
雷声压住了我的喊声,但我仔细侧耳听的时候,房间里依旧什么动静都没。
这不科学!
道人和黄奎不说,瞎子的听觉可是灵敏的吓人。一般隔着远远的十多米的距离,他都能听见人的脚步声……刚才我那喊声和雷声,他没理由听不见。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三个家伙不在。
卧槽,难怪会给我这么一个无聊透顶的任务……
我折返回了灵棚中,又往铁盆里面加了些许烧纸,暗自琢磨那三个家伙为什么会把我撇在这里。
想来想去,什么也没想出来。
反倒是我发现灵棚地面上堆积的水越来越多,而且头顶上漏水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再下去,我连烧纸的地方都没了。
此时灵棚里已经是一片黑暗,我只能借助铁盆中烧纸的火的光亮来判别自己的情况。好几次我有心把这铁盆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独自会房间里,但最终还是压下这个冲动继续留在这里。
听着雨声,就着火光,我一把一把地把烧纸塞进铁盆里,希望火烧的大一点,快一点,这样只要把烧纸烧完,我就有足够的充分的理由滚回房间里避雨。
事与愿违的是,这些狗日的烧纸,就好像不是纸似得,烧起来慢的一笔,放多了反而火被压得起不来。
“草泥马,绝对是有预谋的!”我再度心底把瞎子三人咒骂了一遍。
地上的水越积越多,当我脚底都踩到水的时候,我只能是把剩余的烧纸挪放到了棺材盖上。
天见我怜,棺材正上方没漏水。
我心底暗自估算了下时间,感觉应该恰好是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距离天亮少说还有三个小时。如此算的话,剩余的那些烧纸在天亮前,还能剩下一部分……满满的都是套路。
“哎,两位大兄弟,有没有兴趣起来聊会天啊?”我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口棺材,叹息道,“你们说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凑热闹呢,好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待着,结果现在抛尸荒野了吧,没人要了吧,就连给你们烧纸的都是个不认识的人……”
骤然,天空一道亮光闪过,我被吓了一跳,转身看了眼外面后,重新把手放回棺材上,继续拍了拍:“喂,听到没啊?你们两个起来,我们三人斗地主刚好的。”
轰隆隆——
惊雷响起。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自己手压着的棺材板蓦地跳动了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