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三刻,金銮殿上玉磬声响,群臣鱼贯而入。
当值御史中丞王大人整了整官服,捧著笏板出列,声音铿锵。
臣有本启奏!
昨日镇南王府生辰宴,二公主楚灵竟在席间突然失控。
不仅对二皇子楚玄策出言不逊,更摔杯砸物,当殿辱骂镇南王夫妇,搅乱王府贺寿之礼,此等行径有失皇家体统,恳请陛下严惩!”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礼部尚书捋著胡须微微颔首,显然早有默契。
而镇南王楚玄策一党则面色阴沉,左侍郎张大人急步出列。
王大人此言差矣!
二公主性情耿直,不过是酒后言语失当,岂能用辱骂失控等词污蔑皇室血脉。
污蔑?”
王大人冷笑一声,抬手示意随从呈上卷轴,陛下请看,这是昨夜在场二十三位官员的联名证词,字字属实。
二公主不仅口出恶言,更对王妃柳氏大打出手,若非王妃顾全大局,后果不堪设想。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扫过阶下跪着的楚灵,对方虽刻意梳整了仪容,嘴角淤青却仍隐约可见。
楚灵,你作何解释?
楚灵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心中暗骂王大人落井下石,面上却挤出眼泪。
父皇!
女儿昨日饮酒过多,一时失言,绝无冒犯之心!
定是有人故意曲解,想要离间皇家骨肉……”
够了!”
皇帝猛地拍案,震得案上玉玺微微晃动,朕平日如何教导你们。
皇家威严、宗室和睦,到你这里全成了儿戏。
他转向殿前武士,将楚灵禁足昭阳宫,没有朕的旨意,半步不许踏出。
楚玄策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攥紧,正要开口求情,三皇子出列行礼。
父皇息怒。
二皇妹年轻气盛,此次虽有过错,但念在她一片孝心,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这话看似求情,实则暗藏机锋。
皇帝神色稍缓,冷哼道既然有人求情,便免去杖责。
楚灵,你好自为之!”
退朝钟声响起,楚灵被侍卫押解著经过柳依依身边。
两人目光相撞,楚灵突然压低声音,贱人你以为赢了。
走着瞧!”
柳依依神色未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却警铃大作,这场朝堂风波,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暮色漫进大皇子府书房,大皇子楚玄霆将密报狠狠拍在案上。
震得青铜香炉里的香灰簌簌洒落:胡闹!
当那是街头酒肆?
说砸就砸!"
他攥紧拳头来回踱步,锦袍下摆扫过满地残卷,二十三位官员联名弹劾,父皇的面子都被她踩在脚下。
殿下息怒,二公主也是一时气不过......幕僚徐文远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气不过?"
楚玄霆猛地转身,烛火映得他面色铁青,明知镇南王府是楚玄策的地盘,还敢孤身闯进去搅局。
当殿辱骂王妃、摔杯砸物,这是皇室公主该做的事。
他抓起案头茶盏重重摔在青砖上,瓷片四溅,若不是镇南王假意求情,这次连我都要被牵连。
徐文远躬身避开飞溅的碎片,低声劝道:或许二公主是想为殿下鸣不平......"
鸣不平,楚玄霆冷笑,指节敲得案几咚咚作响,她以为大闹一场就能讨回公道。
现在倒好,父皇为了平息事端,只能拿她开刀。
禁足都是轻的,若再这般冲动,迟早要把命都搭进去。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他望着雨幕喃喃自语,灵儿啊灵儿,你何时才能明白,这朝堂从来不是靠拳头说话的地方......。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中,柳依依轻轻掀开锦缎车帘,雨丝斜斜飘进来,沾湿了她鬓边的珍珠步摇。
楚玄策神色冷凝,指腹无意识摩挲著腰间玉佩——那是今早楚灵掷向柳氏时,他情急之下挡在妻子身前被砸中的位置。
王爷莫要与二皇妹置气。"
柳依依将温热的手炉塞进丈夫掌心,绣著并蒂莲的帕子上还残留着龙涎香,她年纪小,又素来心直口快。
楚玄策嗤笑一声,漆黑的瞳孔映着雨幕中摇曳的宫灯。
心直口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她分明是想将本王夫妇钉死在谋逆的罪名上。
他忽然转头,目光扫过妻子脸颊上淡去的指痕,喉间溢出压抑的怒意,若不是我挡得及时......"
可王爷终究替她求了情。
柳依依指尖抚过他衣摆的暗纹,语气轻柔却暗藏锋芒,朝堂上那番话,既落了陛下的面子,又让大皇子一党抓不到把柄,这才是最妙的。"
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丈夫耳畔,不过是禁足些日子,等风头过了,二皇妹还得承您的情。
这边柳依依,顺势跌入楚玄策怀中。
他下意识搂住她的腰,却在触到夫君后背的瞬间 ,僵那里还贴著化瘀的药膏,是昨夜被楚灵推倒时撞在桌角留下的。
疼吗?"
他的声音忽然放软,指腹隔着绸缎轻轻按在伤处。
柳依依将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在衣料里,只要王爷觉得值得,便不疼。
马车驶入镇南王府的朱红大门时,她抬眼望向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宫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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