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许一禾的话，刘大夫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倘若楚家真的有人卖国求荣，那么这巍城危矣！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这个背叛之人，还不能打草惊蛇。
而且楚家作为巍城首富牵连甚广，在没有明确证据之前也没法向督军举报。
何况这个督军上任以来本就尸位素餐，视百姓如无物，横征暴敛。
国难当前，他也只能有一份力便出一份力，有一份光便发一份光。
他如今便只能相信眼前这位年轻的姨太太说的话。他也曾听闻她出嫁前是名动巍城的豆腐西施，从小父母双亡，便是街坊邻居瞧她可怜救济长大。
便是割据军阀和富商大贾不顾百姓死活，出身贫苦的她能够不忘本，特意冒着生命危险?他说这番话，他也不得不选择相信她。
于是他回忆片刻，对许一禾说：“我记得那日虽是楚大老爷纳你为妾的好日子，楚大老爷之前还特意请人去邀我参加，只是因为我每月固定时间回家陪伴八十高龄的母亲所以推辞了。
当我在家收到楚大老爷急病发作的消息匆匆赶来之时他已经去世，再加上此时楚大太太因为伤心过度昏死过去，我便被府中代为主持大局的孟姨娘请去医治楚大太太了。”
许一禾听完越发觉得楚老爷暴毙的事情实在蹊跷，“看来府中有人定是知道刘大夫您当天不会出席纳妾礼才下手的，等您赶到楚家又特意把您支开，为的就是让您发现不了楚大老爷的真正死因。”
刘大夫起先只是有些哀痛他这个难得有些投缘的好友就这么去了。
虽说他当大夫久了已经对生死看得很淡了，但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加上懊悔自己倘若当日出席了以他的医术也许楚大老爷还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按照许姨娘的说法，楚大老爷的暴毙而亡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总会挑他不在的时候下手的，他的惆怅也就少了几分。
只是这样说来楚大老爷的死应该就和他的姨娘以及孩子脱不开关系了。
这楚大老爷风流一生，没想到居然还栽在了这上面，难免不让人唏嘘。
许一禾又接着询问：“那请问刘大夫，您为大太太诊治，她是真的因为伤心过度昏死过去了吗？还有就是您当日有没有发现这府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刘大夫认真思索了当日情景，道：“楚大太太确实是伤心过度导致的昏厥，我为她施了针，又开了方子，才无大碍。
至于这府中，我当日并未留意太多，只是觉得府中气氛压抑，人人神色紧张，似乎都在为楚大老爷的暴毙而担忧。”
既然楚大太太确实是伤心过度才昏厥的，那么应该不是她害的楚大老爷，何况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楚大太太是真心爱着楚大老爷的。
而那天楚大少爷则是和名妓泛舟湖上，直到得知楚大老爷暴毙的消息才急匆匆往府里赶。
倘若他不出现又想要杀害楚大老爷且没有楚大太太打掩护的话，还是容易出现纰漏。
况且楚大少爷本就是楚府名正言顺的接班人，他无故失踪之后楚大太太不到半年就去世，他的妹妹也差点被楚家嫁给大她三十多岁的布行掌柜。
他若是这幕后黑手，断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到这里许一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会是他。
那个卖国贼不是他，要是他的话，她也只能想办法解决掉他了。
这样一来，把刘大夫支开的孟姨娘就很可疑了。
孟姨娘在这楚府是唯一可以和大太太相抗衡的存在，虽是妾室却极为受宠。
楚大老爷只是不改风流属性喜欢集邮美人儿，对这个孟姨娘总归还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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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她生的一儿一女的待遇都和楚府里其他妾室所出都不一样。
孟姨娘的儿子楚怀秋管着楚家的钱庄“升隆号”，因此就连外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是楚怀秋极有可能代替只知风月不问世事的楚大少爷楚怀川成为楚家的话事人。
孟姨娘的女儿楚明珠的吃穿用度和嫡出的女主楚明珺都别无二致，所以才养出骄纵的性格。
想到这里，许一禾和刘大夫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两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孟姨娘的嫌疑很大！
许一禾请求道，“刘大夫，我是深闺妇人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还请您在外面多多留意楚怀秋的动向，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麻烦告知我一声。”
倘若能够找到楚家里通外敌的证据，督军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巍城要是出事他的损失也大得很。
刘大夫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大夫，养庆堂在这城中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打听点消息还是不成问题的，“许小姐放心，刘某定当竭尽所能。”
许一禾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如此，便有劳刘大夫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刘大夫便告辞离去。
许一禾望着刘大夫的背影，心中暗自祈祷，但愿刘大夫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好让她能够尽快查明真相。
送走了刘大夫吃了药，她满怀心事地沉沉睡去。
谁料半夜醒来，发现楚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进了她的房间，坐在她床边守着她。
她直起身往旁边的榻上看去，果不其然陪床的春花人又不见了。
她觉得她早晚被这个大少爷吓死，爬起来冲著楚大少爷的胸膛就是“梆梆”两拳，“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房里是想直接把我吓死是吗？”
楚怀川没有生气，反而把她搂在怀里，轻笑出声，“还有力气捶我，看来昨儿个夜里溺水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随后分开一些，将她全身上下仔细打量，像是检查她哪里是不是缺了一块，“嗯，看着弱柳扶风的，身体却是壮得像小猪一样。”
闻言许一禾又不高兴了，将他用力推开，“楚大少爷可别仗着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君子可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情来。我还是你的姨娘，楚大少爷还请放尊重些。”
说完往床上一躺，裹起被子背对着他，俨然一副赌气的样子。
楚大少爷失笑，“哪有姨娘见到儿子会如此不端庄的？”
许一禾索性将被子往上，将她毛茸茸的脑袋也一并裹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看着眼前这隆起的一团，实在没有办法将面前的这个人和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千娇百媚自荐枕席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只是微微叹气，“我只是想来看你好不好，你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也不愿意我挨着你，那我走便是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楚怀川真的转身就要走，许一禾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慢走不送。”
话是这么说，从被窝里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伸出一只瓷白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感受到了衣角被扯住，楚怀川内心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他背对着许一禾，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缓缓转过身，轻声说道：“到底是想要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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