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青囊启明(1 / 1)

陆正摩挲著桑皮纸边缘,干涸的血痕在指腹下硌出细微颗粒感。当体温透过指尖渗入纸纹,暗紫色的玄鸟纹样如活物般缓缓舒展羽翼,尾部翎羽在烛光中泛著诡异的幽蓝。“《营造法式》载‘玄鸟乃镇火脊兽’,” 他喉结滚动,将纸张凑近烛火,“这纹样该在仁和堂总库屋脊 —— 那里藏着整个临安城最危险的秘密。”

夏若雪银发间的珍珠步摇轻颤,素手拈著银簪精准挑开纸纹夹层。半片青灰色琉璃瓦飘落时,她瞳孔骤然收缩 —— 冰裂纹路如蛛网蔓延,与半月前沉在运河底的漆船残片、城西药铺失窃的账簿扉页,竟能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原来所有线索都藏在这些看似无关的碎片里。” 她轻声呢喃,银簪在瓦面划出细微火星。

总库飞檐在夜色中如巨兽利齿,王云青的剑刃劈开陈年木梁,惊起密密麻麻的药蛊。那些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振翅嗡鸣,腹部荧绿色光点在磁石粉笼罩下急速流转,最终在空中凝成暗红血字:“景祐九年”。这年号?在场众人脊背发凉,那是临安城遭遇特大火灾的年份,无数冤魂至今仍徘徊在断壁残垣间。

阿芪突然踉跄跪地,怀中的檀木匣应声而落。半块玄鸟铜符滚到陆正脚边,符面刻着的药方残句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亥时三刻,火起东南......” 她苍白的手指死死攥住裙摆,声音几近崩溃:“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这句话,我一直以为是胡话...... 原来他早就知道!” 夜风卷起她鬓边碎发,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亥时三刻,正悄然逼近。

总库天井内,陆正将磁石抛向琉璃瓦。月光下,那磁石刚触及瓦片表面,便如被无形漩涡拉?般急速吸附,琉璃瓦竟泛起诡异的青芒,显现出虹吸现象。陆正双眼圆睁,呼吸急促,指著瓦片喊道:“《武经总要》磁石战车法!这瓦胎掺了十成磁粉!寻常瓦片绝无此异象,其中定有蹊跷!” 声音里满是震惊与兴奋。

夏若雪听闻,手持匕首迅速撬开脊兽底座。“咔嗒” 一声轻响,暗格开启,整捆桑皮纸裹着蛊卵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纸张,目光突然一凛,只见纸纹间赫然嵌著永济药铺的鹿头徽印。“永济药铺...... 原来这里面还有他们的事!” 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徽印,眉头紧锁,思索著这背后隐藏的秘密。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栓子突然抄起一桶新漆,猛地泼向玄鸟铜符。铜符表面裂纹遇毒瞬间显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这...... 这是五年前药材贩子的绝命血书拓本!” 栓子声音发颤,手中的漆桶 “哐当” 落地。众人凑近一看,那暗红字迹仿佛还带着当年的血腥气,诉说著不为人知的隐秘往事。

王云青一直沉默观察,此时突然剑指脊兽瞳孔,大喝一声:“看招!” 二十枚银针如暴雨般射出,精准没入脊兽。众人定睛细看,针尾竟刻着《九章算术》终章题解。“这些题解里,或许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王云青沉声道,眼神中透著坚定与思索,仿佛在试图从这些晦涩的题解中,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用磁瓦引雷火焚账,好算计!” 陆正望着乌云密布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话音未落,他猛地抓起一把石灰粉,朝着钉在脊兽上的银针撒去。刹那间,针尖迸发出刺目的电弧,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总库天井中格外刺耳。“这银针里竟藏着引雷的机关!”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夏若雪见状,毫不犹豫地抄起一旁的酒坛,奋力泼向肆虐的火焰。火苗在酒水的冲击下猛地一暗,随即又窜起更高的火舌。然而,在火焰暂时熄灭的瞬间,焦黑的墙面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她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总库主事借玄鸟商号勾连七府,每笔黑账皆用蛊卵封存...... 这些罪证一旦被销毁,多少冤魂将永无昭雪之日!”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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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芪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颤抖著吞服下一枚解毒丸。片刻后,她的右臂浮现出诡异的玄鸟暗纹,纹路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幽蓝的光芒。陆正眼神一凛,迅速掏出磁石按在她的肌肤上。随着磁石的吸附,那暗纹竟逐渐分解,显露出无数细小的铁粉。“《证类本草》磁石拔毒法!这纹是解毒烙印,有人在暗中保护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疑惑,转头看向阿芪苍白的脸庞。

就在这时,藏身暗处的总库主事突然从火海中冲出,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你们以为能找到真相?太晚了!” 他一边狂笑,一边从袖中抖落一个漆黑的蛊瓮。蛊瓮落地瞬间,遇风爆裂,无数蛊虫如黑色潮水般涌出。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虫尸在接触到磁瓦的瞬间,竟全部被吸附上去,在瓦片表面拼凑出一幅诡异的图案。“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异象,心中的谜团愈发沉重。

惊雷炸响夜空,如银蛇般撕裂乌云。亥时的雷暴裹挟著倾盆大雨,将总库浇得一片狼藉。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总库脊梁不堪重负,轰然坍落,扬起漫天烟尘。陆正被气浪掀翻在地,却强撑著爬起身,在瓦砾堆中摸索。终于,他拾起半块焦黑的玄鸟符,符面裂纹在闪电的照耀下,竟显现出一幅完整的运河全图。

“漆、药、蛊三流归一,好个?和堂!” 陆正双目赤红,手指用力攥紧玄鸟符,“他们借着商号之名,将运河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巢穴!”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著脸上的灰尘,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狼狈。

夏若雪蹲在总库主事的尸体旁,利刃划开其革履。当暗藏的磁钥显露出来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磁钥竟能开启七重地窖!” 她迅速将磁钥插入石壁凹槽,随着机关 “咔嗒” 轻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众人举着火把踏入地窖,只见里面整齐码放著景祐年间全部黑账,泛黄的账页上,黏着星星点点未化尽的夜光漆屑,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著诡异的光芒。

“麒麟、貔貅、玄鸟皆汝爪牙!” 王云青怒喝一声,剑尖挑起主事的衣襟。众人定睛一看,主事胸口赫然烙著三兽合纹,狰狞可怖。“原来这些神秘的图腾,都是他们罪恶的标记!” 王云青眼神冰冷,剑刃微微发颤。

阿芪握著匕首,将解毒药方一笔一划刻于地窖石壁。最后一缕蛊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凝成 “?和当诛” 四个钟鼎文。她转身望向众人,眼神坚定而决绝:“这些年的冤屈,该有个了结了!”

三月后的临安城褪去了肃杀之气,春日暖阳洒在青石板路上。永济药铺门前,阿芪亲手揭下红绸,鎏金匾额折射出柔和的光。药柜上的铜铃叮咚作响,混著药香飘散在空气中。陆正小心翼翼地捧起新制的 “解毒青囊”,指尖拂过囊面用磁粉勾勒的玄鸟纹,眼中满是欣慰:“《苏沈良方》改良法,磁石拔毒终成良药!往后那些受蛊毒折磨的人,总算有救了。” 囊身布料微微起伏,仿佛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

栓子抱着新漆匾额气喘吁吁跑来,匾额上的冰裂纹如流水般自然,在裂纹间,?厚堂的瑞鹤徽若隐若现。“阿芪姑娘,你看!” 他兴奋地指著徽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可是按你父亲当年画的图样烧制的,往后?厚堂的招牌,定能护佑一方安康!” 阿芪伸手轻轻抚摸著瑞鹤的羽翼,眼眶微微泛红,仿佛看到了父亲在药庐中潜心钻研的身影。

暮色渐浓,运河上波光粼粼。一艘新漆的商船缓缓离港,船身朱漆鲜亮,倒映在河面上泛起细碎的金芒。夏若雪立在岸边,素手轻触船帮的裂纹,突然瞳孔微缩 —— 釉下隐约透出半麟半凤的异兽纹,在夕阳的余晖中泛起神秘的青芒。她凝视著这陌生的徽记,轻声呢喃:“这又是何方势力??和堂的覆灭,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晚风拂过她的鬓发,带着运河特有的湿润气息,却吹不散她眉间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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