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莫院生,说他木讷吧,对两个孩子却细心得很,还知道给女儿买学习电脑。
说他体贴吧,这些年,却只在新婚的时候给赵思美买过一件衣服,被她说不好看之后,就再也没主动给她买过任何一件礼物。
赵思美心中思绪万千,想来想去,想到最后还是算了。
内心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莫院生再不好,至少知道赚钱养家,知道疼孩子。
比起那种躺在家里两手一摊的懒汉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上午的小插曲过后,赵思美带着恍惚不安的心绪洗完衣服,简单收拾了了一下家务,就快到中午时间了。
赵思美赶忙将午饭煨上,接着又去村口迎接莫文升从村小放学回家吃饭。
等儿子午休完毕回到学校后,赵思美就骑上摩托来到了自家地里。
公公莫加军已经在地里忙了许久了,布满褶皱的黄黑色皮肤上氤氲著的汗滴汇成一渠渠汗水,争先恐后地流向面前的庄稼地。
见儿媳来了,莫加军只是略略抬了抬头,又继续闷头干活了。
赵思美见状撇了撇嘴,选了个趁手的工具,找了个远离公公的位置,闷头?起了活。
好在不一会儿,婆婆就送饭来了,赵思美在婆婆面前就轻松得多,颇有一点受害者联盟的意味。
“云云妈,你中午吃了吗?要不要吃点?”看见儿媳,婆婆笑着问道。
赵思美放下手中的活走上前,摆摆手。
趁着莫加军吃饭,婆婆王贵霞打开话匣子和二人聊了起来。
“云云妈,之前和你说的,云云还有个小叔,当时养不起送人了,你还记得吧?”
赵思美闻言微愣:“记得啊,怎么突然提这个?”
“云云爷爷年纪大了,就想联系他见一面,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赵思美闻言皱眉。
莫加军先是点点头,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我问建军了,他不同意现在去认亲。”
“现在怎么了?”赵思美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忍着心中的不适问道。
“建军托人去打听了,那孩子刚研究生毕业。建军说,这还没结婚没买房的,咱们贸然去认了亲,将来不好弄。”莫加军沉吟。
因为莫建军是家里唯一读过中专的,现在是老师,还娶了个老师当老婆,莫加军心中甚感骄傲。
因此平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找这个小儿子拿主意。
赵思美心中冷笑,什么不好弄?还不是怕花钱?
小时候把人家扔了,现在又想捡回来,还不想花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父子亲情在哪里?兄弟亲情又在哪里?
赵思美心想,是了,这莫建军从小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和莫建国抢吃的,处处要压莫建国一头。
就因为没借钱,就跟着媳妇一起不和自己的兄嫂搭腔。这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呢。
莫加军见儿媳脸色有些不好看,想起莫建军和自己告的状,拉下脸:“你和老大嘚瑟什么?能赚几个钱?还学人家吃皇粮的在城里买房?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要太要强,还是要掂一掂自己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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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美闻言面色骤变,脑壳子里“嗡”的一声,张口就反驳:“她爷爷你什么意思?城里的房子,云云她婶能住,我就不能住是吧?你永远都瞧不起我,我为你们家付出再多你也瞧不起我!”
莫加军瞅了瞅赵思美,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你自己混得不好怪我吗?”
公公的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的赵思美呆立当场。
她愣怔良久。终于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哎,哎,云云妈,你咋了,你去哪啊。”婆婆喊著就要追上来。
赵思美头也不回,快步离去,转身的一瞬,终于憋不住因为公公的言语羞辱带来的悲伤和愤怒,眼泪刷刷刷地流了下来。
王贵霞虽是懵懵懂懂,但也意识到了似乎是自己家老头子惹了儿媳,她憋了半天,拿手推了莫加军一把:“你说你惹云云妈干什么?!”
莫加军冷哼一声:“她就是懒,找借口不干活!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还不许人说实话了?”
王贵霞不赞成地摇摇头,默默收拾起饭盒。老两口便也不再说话,干起了农活。
赵思美边哭边快步走回家,路上遇到熟人还得擦擦眼泪强颜欢笑,回到家之后,她终于倒在沙发上放声痛哭起来。
哭了良久,赵思美终于平静下来。
她拿起电话,给丈夫拨了过去。
另一边,深城某石雕精品厂,莫院生正在车间里戴着防尘口罩,用机器切割著石头,口袋里传来手机振动的触感。
他停掉机器,掏出手机,看到是家里的来电,便起身走到一边,摘下口罩,接起电话。
只听到对面是老婆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喂,我要去深城和你一起打工,这个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又咋了?咱们不是说好,你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我出来挣钱吗?”莫院生困惑道。
“要么我去深城和你一起打工,要么咱俩离婚,你看着办吧。”赵思美发狠道。
她自然是不可能离婚的,她这么说只是想展示自己坚决的态度。
此话一落,电话里传来片刻沉默。
莫院生沉默,赵思美也不说话。
就这样隔空对峙了一会儿。莫院生终于开口问道:“你来深城,云云和升升怎么办?家里的地怎么办?”
“就像云云上次说的,她住校,不用管,给足生活费,她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升升跟着你爸妈吃饭,村小离得这么近,他可以自己上下学。至于家里的地,不行就荒著,种地才几个钱?”
赵思美噼里啪啦地一通输出。
对面则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莫院生还是妥协了:“那等五一放假我回家,咱们一起来深城。”
二人挂断电话后,赵思美突然感到有点恍惚,没料到一切居然这么顺利。
其实若不是村的长舌男李力还有势利眼的公公刺激,她也是没有勇气走出村子的。
当下村里的女人还大多呆在家里,认为出去挣钱都是男人的事。
而莫院生这边之所以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倒不是他真的害怕赵思美能有勇气离婚。
赵思美看起来脾气大,强势,其实行事瞻前顾后,最在意他人的眼光,才不敢离婚呢,再者说,她离了婚去哪?就她那妈妈和姐姐,哪一个能接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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