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扛住爷爷和叔叔劝你的压力,一切等五一我和爸爸回家再商量。”
莫青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现在直接选择不去,说不定还不会彻底撕破脸,但等你去了,?一阵子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再想走,那可能就难看了。”
赵思美闻言果然是一震。
女儿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她一方面是担心去深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一方面也是怕得罪了莫建军,闹得太难看,让乡里乡亲的笑话她。
她的小叔子莫建军,有事求人的时候,那嘴巴没有比他更会说的,几乎都快把赵思美说动了。
如今赵思美细细想来,似乎女儿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她终于点点头:“那等五一你和你爸回来,咱们一家人商量商量再说。”
“妈妈,你最近去趟县城,把咱们家县城的房子租出去吧。”
莫青云见说动了妈妈,又提起了另一桩事情。
“为什么?刚买的房子,我自己都还没住过几天呢。”赵思美不解道。
“如果五一假期结束,你跟着爸爸去深城打工,就来不及往外租了。”莫青云回道。
“我有点舍不得,好好的房子,人家不爱惜怎么办?我还想自己住来着……”赵思美为难道。
“租给一家人,长租的那种,不要租给养宠物的人家,签好合?,留好押金,损坏家具照价赔偿就行,医院那边,好租的,你去了解一下租金,估计一年能租个上万块。”
莫青云想了想说道。
莫青云见妈妈陷入沉思,并不回话,心中了然。
妈妈这是好不容易买了房,一心想要自己搬进去住,恐怕去县城叔叔那里打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她不禁有些好笑道:“妈妈,眼光放长远一点,这已经是咱们家的房子了,跑不了,您现在不趁著年轻出去打拼一下,将来后悔都来不及的。”
赵思美吃著饭却尝不出味道,面上一片纠结。
莫青云也不急,心里深知改变妈妈的想法需要过程,不能急于一时。
说话间,母女俩一起吃完了午饭。
赵思美将饭缸、保温桶收拾好,又帮着女儿把炒制的咸菜收进餐柜。
告别之际,赵思美嘱咐女儿好好学习之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学校。
赵思美的公公莫加军是非常希望赵思美去给小儿子莫建军打工的。
这原因么,一则正如我们前文所说,莫建军是莫家第一个“吃国库粮”的,给他长了大面子,所以他内心是更喜欢这个小儿子的。
二则,小儿子和大儿媳如果能在一起“做事业”证明儿女关系和谐,这儿女关系和谐,做老的的面上也是有光。
三则,大儿媳赵思美赋闲在家,小儿子有本事能帮她安排个工作,这也是好事一桩,双赢的事情。
这莫加军,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13岁上死了爹,娘是个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吃喝享受。
这倒也怨不得这个娘,莫加军爷爷和太爷爷那辈也是辉煌过的,走南闯北的,颇有一些产业,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家里迅速败落了下来。
莫加军的娘是真正过过好日子的,绫罗绸缎都是穿过的。
所谓从奢入俭难,这位莫青云的太奶奶,没被巨大的生活落差给刺激得精神出问题,也算得上是坚强了。
莫加军的爹死了之后,家族气运似乎也是随之彻底消失了。
莫加军从小受人白眼,为了活下去,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活都愿意?。
靠着自己卖命攒出了一些钱,勉强娶了身高不足一米五的,莫青云的奶奶。
莫加军的胞兄莫家宁就没有莫加军那么能干了,只勉强娶了一个有智力障碍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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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两个孩子,其中大儿子身有残疾,小女儿则是轻微的智力障碍。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莫加宁几年前脑溢血离世后,这两个孩子的负担就落到了莫加军的头上。
他帮着兄弟的两个孩子申请了低保,时不时地给他们送些粮食,吃用。
残疾的哥哥平时也靠“赶喜”赚些钱,智力障碍的妹妹最后也算是说了个本分人家,生了个不太灵光但是称不上是智力障碍的儿子。
至此,莫加军兄弟家这风雨飘摇的一家人才算是堪堪稳定下来。
一个人缺什么,什么就会成为这个人的执念。
莫加军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那么能被人瞧得起就是他的执念。
面子几乎大于他的生命。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莫加军和赵思美是一种人。
她们都是极度缺少他人尊重的人。
所以,赵思美一方面恨公公瞧不起自己,一方面又很微妙地挺理解他的。
因为她懂得,他们这种人都有病,这种病是生怕别人瞧不起自己的病。
赵思美这个人,有一点很奇怪,婆婆是帮她的,但她并不怎么在乎婆婆的看法。
公公常常当着妯娌的面挤兑她,明里暗里地瞧不起她,她反而非常在意公公的看法,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在嫁进莫家的这些年里,这几乎渐渐成了赵思美的执念。
其实在莫青云和莫文升之间,赵思美还曾有过一个孩子。
虽然莫加军疼莫青云也疼得紧,但已经有了孙女的前提下,他就开始盼孙子。
在此期间,赵思美的妯娌曾经生下一个男胎,但是生下不久就不幸夭折了。
老家的规矩,孩子不满一定的岁数是不能入祖坟的。
孩子走的那天,天空下著小雨,莫加军抱着这个不幸夭折的孙子在微微细雨中走了很久很久,最后找了个地方,将孩子掩埋了,一夜之间苍老数岁。
赵思美的妯娌伤心过后,很快又有了二胎,是个女儿。
莫加军连得两个孙女,心中对孙子的期盼达到了顶峰。
而赵思美就是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二胎。
怀上二胎后,赵思美想办法托各路“神仙”、“能人”帮她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当时是众说纷纭,最终有一个据说很灵的“大仙”斩钉截铁地说赵思美肚子里的是女孩。
赵思美当时脑子里被一个念头魇住了:假如她又生了一个女儿,她在这个家还能有立足之地吗?公公还能再拿正眼看自己吗?
于是她决定去打胎。
当她把这个想法和公公莫加军,丈夫莫院生说过之后,二人竟无一人开口阻拦她。
于是,她选了一天,独自乘上了去县城妇幼保健院的大巴车。
做完人流手术回家,丈夫并不在家,麻药失效后,赵思美躺在沙发上,疼得虚弱不已。
这时,还在上小学的莫青云下学回家了。
赵思美感到十分口渴,便让女儿弄碗水来喝。
那时正值盛夏,毫不知情的莫青云便给妈妈接了一碗冰凉的井水。
不知是人流伤了身子,还是被那碗凉水伤了身体。
从那以后,赵思美就一直没能怀上二胎,直到各种求医问药,名方、偏方,中药、西药不知吃了多少,整个人迅速胖了几十斤,吃药治病都花了几万块,才终于怀上莫文升。
当生出莫文升,得知终于生了个“带把儿”的之后,赵思美在产床上如释重负,几乎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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