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媳妇也要跟着儿子一起出门打工，赵思美的婆婆王贵霞倒是大力支持。

她自小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只是给孙子煮煮饭，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活计。

莫加军听了儿子儿媳的打算，面上则犯了难。

这样一来，大儿子家倒是舒坦了，二儿子家可怎么办呢。

小儿子莫建军最近可是一直追着他让他帮忙劝大儿媳。

莫建军的工作说起来好听，是个老师，但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靠自己买房确实不容易。

问哥嫂借又没借到。

莫加军手里倒是有几万块，但是他却不敢把这个钱借给小儿子。

一方面这钱要留着给自己将来养老，莫加军虽是有时候十分要面子，但是基本的理智却没有丧失。

他深知久病床前无孝子。

在他的心里，他给大儿子盖了房，娶了媳妇，又供二儿子上了学，娶了媳妇，那他就已经尽了主要的义务。

说归说，小儿子因为没钱买房，业余还要去做生意，他到底产生了一丝内疚之情。

“出去打工也不是不行，那云云她叔那里可怎么办啊？”莫加军喃喃道。

赵思美闻言忽然感到有些好笑：“怎么办？雇其他人呗。她爷爷，我说句心里话，平时您和建军都瞧不起我，我心里知道，这能用得上我了，又没我不行了？我自认没那么大的能耐！”

莫加军脸色变了变，一时无言以对。

莫院生知道自己媳妇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反驳，便也默然无声。

默了片刻，婆婆王贵霞咽下一口热乎乎的鸡汤，开口说道:“照我看呐，这哪里钱多就去哪呗，云云读大学要花钱，文升娶媳妇要花钱，家里哪里不要用钱？只有花钱的好处，没有赚钱的坏处……”

赵思美闻言一愣，这平时看似蠢笨的婆婆，猛然说句话，还挺有道理。

王贵霞这句话把莫加军、莫院生父子说得皆是哑口无言。

是啊，农村人不图赚钱图什么？

图做人情吗？

现在做了人情，将来缺钱出去借，别人还认不认这个人情哟？

在得知赵思美出去最低是1500块一个月包吃包住还有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的时候，莫加军最终还是咬咬牙，出言答应了儿媳出去打工的要求，并承诺会好好照看留在家的孙子孙女。

小儿子虽好，但自己的大孙子大孙女也是自己的心头肉，不好厚此薄彼。

思虑再三，莫加军决定借2万块给小儿子，支持他买房。

莫加军虽没文化，但也是在社会上被人踢来踹去，看着眉眼高低活到如今这个岁数。

他如何能不明白，赵思美说得虽然难听，也确实都是实话。

小儿子为何无论如何要找嫂子帮忙，无非就是想借着这层亲戚关系，少出点钱，多得点利。

大儿媳之前没有活计可做也就罢了，如今明摆着有更好的出路了，他若再拦著，那就是对不起孙子孙女了。

看眼下这样子，小儿子莫建军既缺人又缺钱的，这买卖八成是要做不起来了。

出于愧疚心理，莫加军才决定借两万块给他买房。

莫加军深知这钱借出去，以儿子儿媳的收入和心性，不知何时才能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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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儿女债，不闭眼，就没有还完的那天，想要一碗水端平，又谈何容易呢？

赵思美和莫院生夫妇二人并不知莫加军复杂的心理活动，只反复嘱托了二老几句，强行留下莫文升未来三个月的伙食费后，夫妻俩身心轻松地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二人走后，王贵霞得知当家的竟然要借两万块给小儿子，几乎急的跳脚：“他个小乌龟！上学花了咱们多少钱？咱家一塿才多少钱你张口就要借给他2万？我看你个老乌龟是想让我疼钱疼得睡不着！“

莫加军深知，自己这老婆子是被二儿媳给得罪狠了。

家里目前三个孙子孙女从小都是老婆子帮忙带大的。

老婆子平时没事都是笑呵呵的，唯独从二儿媳家带娃归来，郁郁良久，几乎提起来就骂。

本来王贵霞就小气抠门，又被二儿媳周梅欺负狠了，死活不愿意出借这两万块。

她心里想着，反正这儿媳妇以后也靠不上，她归根结底是要靠云云妈的。

云云妈脾气是大点，但是有钱她是真出，有事她是真上啊。

瞧瞧眼前这碗鸡汤，这也就是云云妈，这要是二儿媳那个人，鸡在锅里烂了、馊了，她也不会想着给别人吃一口。

王贵霞不像莫加军，要面子，她只要实惠。

莫加军见老伴不同意，也是很无奈，女人家就是拎不清，要不是不得已，以为他就愿意借这两万块出去？

他耐心劝解道：“这又不是借给外人了，这是咱的亲儿子，这些年鸡都给他出了，还差这两个鸡蛋吗？儿女是父母的债，咱们俩不闭眼，这债是消不了喽……”

王贵霞愤愤地叹口气：“所以我才想要女儿！要是当年生两三个女儿，咱们俩现在早就掉进福堆了！”

莫加军心中叹口气，她知道老伴这是?意了。

但老伴的话他却不完全认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两三个女儿，人后固然享福，但肯定会被乡邻瞧不起。

他不要被瞧不起。

只恨自己和老伴都是没福气的，这儿子有一个充充门面也就够了，谁能想自家能连生四个儿子呢。

也许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吧，莫加军心里想。

次日，急着来打探消息的莫建军，得到了两万块钱现金。这是莫加军一大早去信用社取好备着的。

莫建军望着面前厚厚的两沓钱，眼前一亮，忙伸手拿起，放在手里掂了掂，有些为难道：“这也不够啊。”

王贵霞闻言小脸一皱，张口就要骂小乌龟。

见此情景，莫加军忙匆忙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建军，爹就这些能耐了，爹没大本事，要是还有缺的，你和周梅两个再去借借吧。”

“不是我，照我的意思，你们的养老钱我不能拿，但周梅在家和我干仗，非说你们给哥盖了房子，也应该给我们买楼才是，说你们一碗水没端平。”莫建军眉头皱了皱，假装为难道。

“你把你上学花的钱还来！我和你爹马上给你在村里盖个瓦房，盖个比你哥家大的！”

王贵霞闻言一把夺回小儿子手里的两万块钱，心里怒骂他王八羔子。

莫建军见状慌忙起身，上前两步，赔笑道：“那都是周梅的意思，你也知道她这个人爱攀比，我不是这么想的，爹娘能帮我两万块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着莫建军一边不动声色地从王贵霞手中将钱抽回，一边又笑着嘱咐道：“对了，这事别和我哥说，我怕我嫂子那个人知道了又要闹。”

“知道。”莫加军应道。

王贵霞看着钱被拿走，心疼得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军啊，这钱你将来一定要还给娘啊。”

“有钱了一定还。”莫建军笑着敷衍道。

拿上钱，又闲聊了片刻，莫建军便以学校还有事为由，离开了爹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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