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妇人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苏晚凝,话里满是怀疑。
“夫人,令尊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若信得过晚凝,便请让开些,容我仔细诊治。若信不过,晚凝即刻便走,不敢耽误令尊的病情。”
她这话,倒让那中年妇人一时有些语塞。
先前引苏晚凝进来的中年男子,连忙上前劝道:“大嫂,苏小姐是咱们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神医,还是让她瞧瞧吧。爹爹的病,再拖下去,可就真的……”
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老父亲,又看了看苏晚凝,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往后退了一步,“那……那就有劳苏小姐了。”
苏晚凝走到床边坐下,伸出三指,搭在了那老者的手腕上。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老者那微弱的呼吸声。
苏晚凝诊脉的时间很长,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老者的脉象,比她先前从那管事口中听闻的还要复杂得多,沉细之中带着弦涩,虚弱之中又夹杂着躁动,显然是多种病邪交织,正气已是亏损到了极点。
她又查看了老者身上那些青紫色的瘀斑,那些瘀斑颜色暗沉,边界不清,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细小的溃破。
“令尊这病,除了身上这些瘀斑,平日里可还有其他异样?比如,夜间盗汗?或是……便血?”
中年妇人想了想,道:“盗汗是有的,夜里常常湿透了中衣。至于便血……前些日子倒是没有,只是这两日,便中似乎带了些暗红色的东西,只是量不多。”
这病症,确实是她生平仅见,极为凶险。若想救治,怕是还要行险一搏。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提笔,开出了一张药方。
那药方上的药材,大多是些大补元气、活血化瘀之品,只是其中有几味药材的用量,大得惊人,远超常法。
写好后,她将药方递给那中年男子:“先生,按此方抓药,即刻煎服。头煎用武火,二煎用文火。另外,我需得在此为令尊施针,还请闲杂人等暂且回避。”
那中年男子接过药方,看着上面那些药材和剂量,脸上露出些许犹豫。
他虽然不懂医理,但也知道,是药三分毒,这般大剂量的用药,若是出了差池……
苏晚凝看出了他的顾虑,淡淡道:“令尊的病,已是沉疴难返。先生若信不过我,这药方,不吃也罢。”
“苏小姐说的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信苏小姐了!”
他说完,便拿着药方,出去安排了。
房里只剩下苏晚凝和那中年妇人,以及床上昏迷不醒的老者。
苏晚凝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取出一排银针,在酒精灯上消了毒。
开始为老者施针,这一次施针,比上次在杜月笙宴会上救治马丁夫人时,还要耗费心神。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苏晚凝才缓缓收针,额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
恰在此时,那中年男子也端著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了进来。
苏晚凝让那中年妇人将老者扶起,自己则一勺一勺地,将那药汁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
喂完药,苏晚凝又替老者掖好被角,才对那中年妇人和男子道:“令尊的病,非一日之寒,也非一日可愈。今日施针用药,只是暂时稳住了他的病情。接下来,还需按时服药,静心调养,七日之后,我再来复诊。”
她顿了顿,又道:“这几日,饮食需得清淡易克化,切忌油腻辛辣之物。房内也要保持空气流通,但不可当风而卧。若有任何异样,即刻派人去清源医馆寻我。”
那中年妇人和男子听了,都是连连点头称谢。
苏晚凝又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的七日,苏晚凝每日都会派秋月去那石库门宅子打探消息。
据秋月回报,那老者的病情,已日渐好转起来。
身上的瘀斑渐渐消退,精神也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少量活动了。
七日后,苏晚凝再次来到那宅子复诊。
只见那老者面色已然红润了不少,与初见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者见了苏晚凝,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被苏晚凝连忙按住。
“苏小姐,老朽这条命,是您给捡回来的啊!”老者声音虚弱,充满了感激,“大恩不言谢,日后苏小姐但有所命,老朽万死不辞!”
那中年妇人和男子,更是对苏晚凝感激涕零,送上了极为丰厚的谢礼。
苏晚凝推辞不过,只象征性地收了一些诊金。
此事很快便在上海的上流圈子里传了开来。
人人都说,清源医馆的苏小姐,医术通神,能将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给救了回来。
这简直就是医学上的奇迹!
一时间,“苏神医”的名号,更是如日中天。
清源医馆门前,求医问药者踏破了门槛。
苏晚凝不仅因此获得了声望,也结识了更多在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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