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饶环视四周,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黛眉微蹙:“怎的不见张琦太医?”
她话音方落,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众宫人面色陡变,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玄冥帝周身寒意骤起,龙袍下的指节已然发白。
太后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地挥了挥广袖。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出。
殿门阖上的瞬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
谁能想到,那个终日躬身诊脉的张太医,竟是易容改装的信王玄宸。
太后指尖轻叩案几,凤眸微垂间闪过一丝凌厉。
“此事你自行决断。先帝遗诏只说留他性命,可没说不能废了他。”
素来慈和的太后此刻声音里透著罕见的狠绝。
信王胆敢劫持皇贵妃,不论是为了谋害她未出世的小皇孙,还是存了别的龌龊心思。
都触了她的逆鳞。
沈玉娆闻言心头剧震,忽然想起方才刺客那句“又威胁本王!!!”
不由脱口而出:“所以那刺客就是刘琦,也就是信……”
话未说完,殿内温度骤降。
她抬眸正撞进玄冥帝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眼底翻涌的暗潮让她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娆儿为何突然提及刘琦?”
玄冥帝嗓音低沉得可怕,指节在龙纹扶手上缓缓收紧,发出?人牙酸的“咯吱”声。
想起玄宸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回眸,周身戾气暴涨。
连一旁的太后都惊得瞳孔微缩。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儿子。
执掌朝?这些年,她还是头一回见皇儿失控至此。
那通身的杀意,简直像是被触了逆鳞的真龙。
沈玉娆被他突如其来的威压所慑,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但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嗔怪地睨他一眼:“那刘琦应承教阿姐破针术,却迟迟推三阻四,臣妾就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上前抱住她的胳膊,仰著脑袋,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玄冥帝看她这样子,浑身的气压减了一半。
拉起她微凉的手,引她落座。
“刘琦早已命丧他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似安抚又似占有。
“玄宸是先帝幼子,生母乃江湖中人,当年朝野传闻父皇属意他继承大统。”
“那曹氏之死和他有关,那……”沈玉娆突然想到容妃那胎,声音戛然而止。
“不过棋子罢了。”
玄冥帝冷笑,“她与容妃,皆是信王安插在朕身边的暗桩。”
沈玉娆蓦然抬首:“所以容妃的事,当年皇上什么都知道?”
哼,怪不得外祖父回京,皇上给了爵位!
他知晓玄宸心性高傲,若非真心所爱绝不沾染。
容妃腹中骨肉来历,只怕另有隐情。
玄冥帝眸色微暗,玄宸的这一面,他私心不想让沈玉娆知道。
指尖抚过她发间珠钗,“是朕让曹氏偶然知晓容妃的秘密。”
“所以皇上故意让她们争一个男人!!!”
玄冥帝点头,其实娆儿猜的也没错。
经过此事,玄冥帝几乎连早朝也要将沈玉娆带在身边了。
直到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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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娆孕期九个月,身子笨重,行动不便,才作罢。
这日,沈玉娆正倚在软榻上逗弄雪团。
玄冥帝批阅奏折,朱笔未停,眉头却微微蹙起。
沈玉娆瞧了他一眼,尚未开口,便见福财匆匆进殿,躬身禀道:“启禀皇上,那位,只要一件划破的衣裳。”
玄冥帝笔锋一顿,抬眼问道:“什么衣裳?”
福财低垂著头,目光却悄悄扫向沈玉娆的方向,低声道:“是一件,破损的太医服饰。”
话音方落,身后的小太监捧著一件被划破的青色官服上前。
玄冥帝眸光一沉,倏地看向沈玉娆。
沈玉娆被他盯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和我有关系?!”
她眼神问吟霜,却见吟霜眼神闪躲,手指紧紧绞著帕子。
这心虚的模样,分明是和她有关了!
沈玉娆扶著腰起身,吟霜连忙上前搀扶她走到御案前。
只见那件残破的太医服上,只有一道小划口。
玄冥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危险的意味:“爱妃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沈玉娆扶著大肚子,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回去继续躺着。
解释个毛线啊!
她可能这两天要生的原因,心情差着呢?
“吟霜。”沈玉娆闭上眼睛,“知道你就说。”
她这不耐烦的模样,明显不记得。
玄冥帝大手一挥,“扔了。”
“是。”福财摆摆手,“处理掉。”
福财站在原地,余光悄悄打量著沈玉娆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狱卒传来消息,说平阳侯想见您一面。”
沈玉娆正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著雪团的绒毛,闻言连眼皮都未抬。
只淡淡道:“本宫不去那种晦气的地方。”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是,奴才明白了。”
福财连忙躬身,倒退著往殿外退去,生怕惹她不快。
可就在他即将退出殿门时,沈玉娆忽然抬眸。
她想起近日阿姐的反常,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许担心。
“等等。”她忽地开口,“让凌风来见本宫。”
福财闻言,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眼,目光飞快地瞥向御案后的玄冥帝,似在征询圣意。
这一眼,被沈玉娆尽收眼底。
她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嗓音凉薄:“怎么,本宫使唤不动你?”
“福总管!”
这一声“福总管”,语调轻缓,却如寒刃般刺得福财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老奴不敢!”
他慌忙跪下,额头抵地,声音发颤,“奴才这就去传凌风暗卫!”
沈玉娆收回目光,垂眸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神色平静,仿佛方才的冷厉只是错觉。
可殿内,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玄冥帝放下朱笔,起身来到她身边,拿起一旁的斗篷给她盖上。
“娆儿不气,娆儿不想想凌风为何不敢见你。”
沈玉娆冷哼一声,“臣妾就那么小气?”
那是她去年刚进宫,多久的事了。
“不对。”
最近阿姐进宫总是匆匆忙忙的回去,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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