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十八和宋时七是主仆关系,关心在外面守着也是正常的,再就是十八和宋时七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面上说是主仆关系,但是实际上说是亲如姐妹也是不为过的。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其中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二十多年的时间,经历了孩提时代,少年时代,再到现在,要是说起来就连宋时安和宋时七在一起的时间,都比不上十八和宋时七在一起的时间。
要说现在十八最担心的就是宋时七,害怕沈知出了事,她家殿下受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也怕要是沈知出了什么事情,她家殿下想不开也就这么去了,十八在宋时七身边跟了那么多年,知道宋时七对沈知的感情。
但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最不放心…
……
宋时七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红血丝,一双眼睛看起来疲惫的很,但是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沈知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不能说没有还是,而是渐渐地没了动静……
不久前还有些挣扎,但是现在却是回归了平静,只是紧紧地蹙着眉,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过了没一会,忽然床上的人攥起了拳头死死地咬着牙关,唇缝里泄出来了一些声音,声音有些小,宋时七凑近了仔细地去听,听见了那人说的是“殿下……”
宋时七撇了撇嘴,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抓着沈知的手道“在,我在……”
但是宋时七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沈知还是在挣扎着,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些许冷汗,宋时七安抚了半天都不管用,反而床上的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宋时七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道“来人……”
十八在外面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支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时忽然听到宋时七的声音,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什么也顾不上了,迅速地跑了进去。
“殿下,怎么了?”十八一进去便先扫了一眼床上的人,见床上的人还在动便松了口气,但看到沈知挣扎的厉害,心便又提了起来。
宋时七回头看向十八道“快,快去叫张太医,还有李太医,把人都叫过来。”
十八应了一声,连忙迅速地起身去叫太医了。
而沈知还在挣扎的厉害,宋时七就挡着他,防止他挣扎的太厉害从床上掉下去……
沈知挣扎的身下的床单都已经乱了,额头上也已经有了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摸索,但是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找出来什么。
宋时七伸手要把他给按住,但是沈知力气本来就大,虽说宋时七也会一些功夫,但是怕下手重了弄疼了他,所以一时之间颇有些狼狈不堪……
宋时七手忙脚乱地站在床边,沈知凭着自己的记忆,在自己的衣襟里摸索,不一会就把手给拿了出来,手里攥着一个长长的玉簪……
宋时七看着那簪子愣了片刻,忽的一瞬间想起来了什么……
那一年的中秋节,她和沈知还有贺南青卓信一起喝酒玩,到后面贺南青和卓信都下了楼,只剩下了她和沈知,她最后好像是喝醉了,到后来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自认为没有太大的梦游的能力能从美人阁梦游到长公主府,还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摆放的这么端端正正。
第二天她还问过了十八,十八说不是她,那那天晚上和她在一起的就是沈知,所以,那天晚上一定是沈知……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丢了她前一天戴的那支青玉簪,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要是不是今天再次见到了,可能这一辈子都忘记了……
宋时七红着眼看着沈知瘦的皮包骨的手紧紧地抓着那簪子,嘴里还喊着殿下,视线一扫便落到了沈知的衣襟上,那里露出来了一小截白色的东西,宋时七看了两眼,然后便伸手要去拿……
但是手刚一碰到那东西,下一刻就被沈知给抢了先……
“别动殿下的平安符……”沈知呢喃道……
宋时七看着那熟悉的东西,眼眶都已经红了起来,但是还是死死地咬着牙没能让自己哭出来……
“沈知,我在这,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十八叫了太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时七在床边红着眼眶,沈知手里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像是怕别人抢走……
宋时七听到动静连忙转过了头道“太医,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张太医闻言连忙急急忙忙地走到了跟前,让人按住了沈知把了脉。
过了不一会,张太医便拿出了银针,也不说话皱着眉就开始往沈知身上扎。
宋时七有些颤抖地由着十八扶着,出声道“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年纪大了,但是手下的速度却是很快,不一会就给沈知扎了一身,还让旁人看着按住他,要不一动起来会伤到自己。
“回殿下,这应当是那药发挥的副作用,应当是之前喝的那解药里面带的毒素在作祟,现在臣已经给控制住了,只要度过了这两天的危险期,应当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宋时七闻言蹙了一下眉,道“好。”
……
过了那天晚上之后,沈知就已经好多了,解药看起来虽是不太美观,但是倒是管用,过了没多长时间就已经解了毒,剩下的也都是慢慢地调养,但是过了第二天之后,虽是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是每天也不会昏睡着了,基本上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沈知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好了起来,和西凉的战争也还在继续,随着沈知的情况的好转,整个军营里的士气也日益高涨,最近的这几场战争中把西凉也是打得节节败退……
沈知已经让张太医按着那天的那个解药多研制一些,就怕到时候西凉的人下了什么黑手,到时候也有解药,不至于像这次一样,紧张了那么长时间……
**
就在边关因为沈知醒过来的事情而高兴的时候,上京城那边却是又发生了一些变故……
西凉来了人,说是要大和把二十年前遗失在大和的郡主给接回去……
当时朝中的大臣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西凉这说的是什么,但是宋时安心里却是一颤,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十八的模样……
二十年前……
就是沈将军打了胜仗的那一次,从边关带回来了一群俘虏,有一个小姑娘就在其中,当时小姑娘走丢了,被他捡了回来,取名十八,在上京城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宋时安的脸上只是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是却又一下子回归了正常,看起来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朝堂上大和的官员还在和西凉的使臣争论喋喋不休,倒是没有注意到宋时安那一闪而过的神色。
当年知道那件事情的有一个宋时安,不过那时候宋时安也还小,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十八是西凉的郡主这回事,再就是宋时七,宋时七后来也肯定私下里调查过这件事,还有一个就是沈老将军,当时沈老将军也是经历了这件事情的人……
其他的人可能也有,但是肯定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而且他知道了十八的身份之后,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十八过去的身份背景都给抹去了,把她编造成了一个打小就生在皇城长在皇城的人,有了皇上作掩护,所以这件事情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其他的人应当都不会调查到。
“都别吵了。”宋时安坐在龙椅上,清冷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道“我们这确实没有你们西凉所谓的郡主,既然已经丢失了二十多年,那二十年前你们怎么就不来找呢,非得等到现在才找,要是西凉的人在这般胡搅蛮缠的话,那朕就认为你们是借着这打仗的时候,打算找事情了。”
宋时安这话说的从容,声音虽是不大,但是语气却是从容,还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顿时都噤了声,西凉的使臣看着宋时安的目光中带着不甘。
宋时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出声道“使臣觉得如何,我大和没有你们所谓的郡主,就算是有,也已经没了二十多年,可能是你们保护的不得当,所以才造成了二十年后才来找的局面。”
宋时安垂着眉眼,语气淡淡的,但是二十年三个字,却是刻意强调了一下,一瞬间西凉的人的脸上是花红柳绿的,肉眼可见的变化。
宋时安很是满意他们的反应,便垂了眼眸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这话说的不对。”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西凉使团之中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出来,站的身姿端正,微微抬着头看着皇位上的宋时安,眼中带着淡淡的倨傲之意。
这人看着不大,但是西凉的使团之中没有一个站出来反驳他的话的,还是大和的官员看不下去,出声呵斥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在朝堂之上居然敢这么说话。”
宋时安看了站出来的人一眼,道“爱卿不必如此,让他说。”
宋时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人点了一下头,没有什么语气地道“这话怎么说?”
那人并没有被这一幕影响,听到宋时安说话,便出声道“皇上,您说的不对,自从二十多年前郡主失踪以后我们一直都在派人寻找,这次我们是得到了郡主在这的消息,所以才特地来到大和,想要把郡主接回家,已经二十多年没回家了,我想郡主一定是思乡心切,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故土,所以才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过来。”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流利,那人年龄不大,但是这一张嘴倒是会说的很,程辞闻言蹙着眉看着说话的那人,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程辞一边想着,一边在自己的脑子里回想,有点印象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是从哪里见过的这个人了,好像是在上京城匆匆一瞥,还是在哪里见过,反正是记不清了……
程辞皱着眉想着,不过若是有长公主府的人在这的话,那肯定能认得出这人就是时常进出长公主府,上京日报的主要编造者——周禾。
宋时安听了这一番话轻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那人道“所以,西凉的人,这二十多年一直在我大和境内活动。”
程辞笑着摇了摇头,道“回皇上,我们也是思念郡主心切,毕竟那是康王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宋时安的目光深了深,看向那人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警惕,同时不禁讽刺地笑了一下,道“只是最后一个孩子,又不是唯一一个孩子,那么思念做什么。”
周禾笑了一下,道“皇上说的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所以我们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找到小郡主的。”
宋时安唔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好,我也想让你早日找到你们郡主,但是你总得说你家郡主可是有什么特征,要不然你到时候看上了哪个想要把哪个带走,朕可担不得这罪名。”
周禾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不过我们也已经找到了,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今天过来就是想要请示了皇上把人给带走的。”
宋时安的脸色忽的就冷了下来,直直地盯着周禾,周禾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倨傲地同宋时安对视,丝毫不见有任何的畏惧的模样……
这时有朝臣不满地出声道“说白了还是想要把人给带走,这西凉的人也未免有些抬不讲理了。”
有了一个人开了头,下面就有人跟着接话,都是说西凉的人蛮横霸道不讲理的,都是顺着宋时安的话往下说,一时间朝堂上又是热闹的不可开交……
宋时安听着下面如同菜市场一般喧哗嘈杂的声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