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历新年的前夕，两人从上海回到拉萨。

当一封烫金请柬被送到嘉措在拉萨的私宅。陆芊芊捏著那张厚重的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边缘的锋利，就像送请柬那人眼中的刀光。

"全族会议？"她轻声念出请柬上的内容，抬头看向正在换药的嘉措，"你二叔又想干什么？"

嘉措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色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蜜色的肌肤上。他系藏青色衬衫纽扣的手指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公开罢黜我。"

陆芊芊手中的请柬"啪"地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去捡，却看见请柬背面用金粉写着——"讨论汉族主齂是否适宜担任家族女主人"。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原来自己才是二叔攻击嘉措的突破口。

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嘉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与她平视："怕了？"

陆芊芊望进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那里面的坚定让她鼻尖发酸。她摇摇头，突然伸手抚上他胸前的伤疤："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你的软肋。"

嘉措眸色一暗，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下来。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藏药苦涩的味道，霸道地侵占她每一寸呼吸。分开时，两人的唇都泛著不正常的红。

"陆芊芊，"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声音低哑，"你从来不是我的软肋。"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是我的铠甲。"

窗外，第一片雪花悄然落在经幡上。

前往祖宅的路比想象中更艰难。暴风雪突然降临，越野车在海拔4500米的盘山路上艰难前行。陆芊芊紧紧攥著安全带，看着窗外能见度不足五米的雪幕，胃里翻江倒海。

"难受？"嘉措单手控著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陆芊芊摇摇头，却在下一秒猛地捂住嘴。嘉措立刻打转向灯，车子还没停稳，她就冲进风雪中干呕起来。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嘉措用藏袍将她裹住，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回去。"

"不行！"陆芊芊转身，发现他的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冰晶，"这次全族会议关系到你，我..."

“我……不要再拖累你”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黑色越野车呈包围之势向他们逼近，车灯在雪幕中像野兽的眼睛。

嘉措瞬间将陆芊芊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藏刀："躲在我后面，不要出声。"

车门打开的瞬间，陆芊芊看清了来人——是二叔的心腹，那个在寺庙有过一面之缘的武僧多吉。他手中转着经筒，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家主，二爷让我来接您...和您的小妻子。"

"滚。"嘉措的声音比风雪更冷。

多吉的笑容消失了："您还是这么不识时务。"他拍了拍手，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从车上下来，"二爷说了，只要您签了股权转让书，您还是尊贵的洛追少爷。"

陆芊芊感觉到嘉措的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她知道，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些人不是问题——但如果他动手，伤口肯定会裂开。

在嘉措拔刀的瞬间，她突然冲到他前面："多吉师父！"她用刚学会的藏语高声道，"佛祖面前，您真要动手吗？"

多吉明显愣住了。陆芊芊趁机从包里掏出一串佛珠——那是嘉措送她的定情信物，由历代家主加持过的紫檀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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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吉的眼神变了。

"嘉措仁波切赐我的。"她故意用上尊称，将佛珠高举过头，"您要当着佛祖的面，对持有它的人动手吗？"

风雪中，多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深深鞠躬，带人退开了。

回到车上，陆芊芊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嘉措捧起她发抖的手，发现她掌心被佛珠硌出了血痕。

"傻不傻？"他声音沙哑，低头舔去她掌心的血迹。

陆芊芊却笑了："我也要保护你。"

车窗外，风雪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噷握的两只手上。

祖宅的大经堂里，上百双眼睛盯着走进来的两人。陆芊芊穿着正式的藏装，发辫上的绿松石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轻蔑，甚至...仇恨。

二叔扎西端坐在首位，手中转着金丝楠木的佛珠："嘉措，你迟到了。"

"路上遇到几条拦路的狗。"嘉措牵着陆芊芊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动作牵动伤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陆芊芊悄悄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轻颤。这个从来不在人前示弱的男人，此刻正在忍受怎样的疼痛？

会议开始后，攻击比想象中更猛烈。几位族老轮番上阵，用藏语快速说著什么，陆芊芊只听懂几个词——"汉族"、"血统"、"不配"。

嘉措的脸色越来越冷。当一位白发族老指着陆芊芊说出"玷污"这个词时，他突然拍案而起，藏袍袖口带翻了茶杯。

"我妻子，"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经堂鸦雀无声，"用自己出版小说的稿费，为族人建了三所小学，资助了二十个贫困学生。"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而你们，除了守着腐朽的规矩，还做过什么？"

二叔冷笑："她连藏语都说不好，怎么当主齂？"

陆芊芊突然站起来。她用生涩但清晰的藏语说："我在学。"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这是我拟定的藏区教育基金计划，想请各位过目。"

文件在众人手中传递。有人皱眉，有人点头，更多人陷入沉思。二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够了！"他突然摔碎茶碗，"家族规矩不能破！汉族女人..."

"扎西！"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坐在最上首的百岁族老缓缓睁眼，"我梦见白度齂了。"他浑浊的眼睛看向陆芊芊，"她说，家族会迎来一位带着汉地智慧的女主人。"

经堂内一片哗然。白度齂在藏传佛教中是救度众生的女神，她的预言无人敢质疑。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家中卧室，嘉措终于支撑不住，踉跄著扶住门框。陆芊芊慌忙扶他坐下，掀开他的藏袍——绷带已经被血浸透。

"为什么不早说！"她手忙脚乱地找医药箱，眼泪砸在他赤裸的背上。

嘉措却低笑着将她拉到怀里："陆芊芊，"他吻去她的泪水，"你今天...很美。"

月光透过彩绘的窗棂，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远处传来法号的声音，新的一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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