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州城的青石板，路上颠簸了一夜，当晨雾还未散尽时，巍峨的城门已近在眼前。

城门上方青州二字被朝阳镀上金边，往来商贩挑着担子鱼贯而入，空气中飘来油条的焦香和豆浆的甜腻。

姑娘，醒醒！"

车夫轻轻敲了敲车辕，青州城到啦！

沈清歌揉着发酸的肩膀探出头，只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庄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茶馆伙计站在门口吆喝新到的雨前龙井。

她深吸一口气，将袖中人参又按紧了些，转头问道：大哥这城里哪家药堂最是靠谱，我有些家传药材想脱手。

那必定是同济堂，车夫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车辕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城西十字街口那间最大，掌柜的姓林，是出了名的公道人。

他说着便要扬鞭，却见沈清歌面露难色，又放缓了语气，姑娘若是信得过我，我绕些路，直接送你过去。

那就有劳大哥了，沈清歌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却被车夫笑着挡了回来。

马车拐过三条巷子，青瓦白墙的同济堂匾额便映入眼帘，门前排著长队，有拄著拐杖的老者，也有抱着啼哭孩童的妇人。

就是这儿了！

车夫勒住缰绳，热心地指了指，姑娘放心张掌柜识货得很，断不会亏待你。

沈清歌踩着车轮旁的铁环下车，裙摆扫过沾著晨露的石阶。

刚跨过门槛，药香便扑面而来，柜台后小二正手脚麻利地包著药材，见有客来，立刻笑脸相迎。

这位小姐，是抓药还是问诊。

我想问问，贵堂收药材吗？

沈清歌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药堂里零星的几个客人。

小二愣了一瞬，随即恭敬道：你稍候我这就去请掌柜的。

不多时，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老者快步走来，手中还握著本泛黄的医书。

听闻姑娘有药材要卖？

张掌柜目光温和，不知是何种宝贝。

沈清歌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才从袖中取出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人参。

当参身完整展露在柜台上时，整个药堂仿佛都安静了，片刻那人参通体金黄，参须如珊瑚般舒展，顶端还凝著几滴露珠似的光泽。

这...这是百年老参。

张掌柜声音猛地拔高，手中医书啪嗒掉在地上，姑娘快随我到后堂。

他说著，忙不迭地引著沈清歌穿过屏风，小二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连正在抓药的伙计都伸长了脖子张望。

后堂里茶香袅袅，张掌柜却顾不上泡茶，双手颤抖著捧着人参反复端详。

姑娘实不相瞒，这般品相的老参，我二十年都没见过，只是不知姑娘打算多少出手。

沈清歌想起空间里堆积如山的药材，心中有了底气，却仍作犹豫状。

我本想留着救命，奈何家中突遭变故...。

姑娘，这人参品相着实难得。

张掌柜眯着眼，仔细端详着人参，指尖几乎要触到参身却又顿住，浑浊的眼珠转了两圈，只是老朽冒昧问一句，您心里可有价码。

沈清歌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银镯。

掌柜的一看就是识货人，不如您先开个价。

她指尖轻轻叩著檀木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倒比这药堂里此起彼伏的抓药声还要清晰。

张掌柜拈著胡须沉吟片刻，突然重重一拍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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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姑娘爽快，老朽也不藏着掖着一千八百两！

这价，在青州城绝对是顶了天的。

他说著，从袖中掏出把算盘，噼里啪啦拨得飞快，您瞧瞧，百年老参的市价，再加上这品相加成......"

掌柜的算盘打得精。

沈清歌轻笑一声，用帕子将人参往回拢了拢，可上个月邻州药商收普通参，都出到两千两了。

我这株带金斑的，少说也值两千五百两。

她故意将金斑二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瞥见林掌柜的喉结狠狠动了动。

两千五百两？

张掌柜猛地站起，震得太师椅吱呀作响，姑娘莫不是在打趣我。

这价都能买下，半条街的铺子了。

他袖中算盘滑落，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沈清歌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截断参。

掌柜的不妨验验。

张掌柜颤抖著接过，凑近闻了闻，瞳孔骤然收缩，这参不仅年份足，竟还带着罕见的灵气。

两千三！

张掌柜咬牙切齿，这是我能做主的极限。

再多......"

成交沈清歌突然打断，指尖在银票上划过，现银交割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掌柜的若觉得亏，我这就去??堂。她作势要收人参，却被林掌柜按住手腕。

等等！

张掌柜额头青筋暴起，不过姑娘日后有货，可得优先想着?济堂。

他说著，一把抓过算盘，将珠子拨得震天响，仿佛要把肉疼都发泄在这算珠上。

沈清歌将银票收入怀中，起身时裙摆扫过张掌柜僵直的手背。

若掌柜的诚意足，自然好说。

沈清歌将银票仔细叠好收入袖中，锦缎袖口扫过?济堂雕花的檀木门槛。

日头已经偏西，晚霞把青州城的青石板路染成琥珀色，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混著糖炒栗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一眼就瞧见车夫正蹲在街角，就著壶里的酒啃冷馒头。

大哥！"

她快步走过去，裙角带起一阵风。

车夫慌忙起身，嘴边还沾著几粒馒头渣。

姑娘这就完事了？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沈清歌腰间新挂的羊脂玉佩，又慌忙移开视线。

沈清歌笑着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瓜子，在夕阳下晃出耀眼的光。

这一路多亏您照应，不成敬意。

车夫的眼睛瞪得溜圆，粗糙的手掌在衣摆上蹭了又蹭，连连后退，使不得使不得！

不过是顺路捎带，哪能要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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