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夏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赵有财继续道：“各家都要出力。你家虽然特殊些，但终究是赵家媳妇，按照族规，年会费用应由各房均摊。”
是为了钱来的，季知夏心头一沉，轻声问：“不知需要多少？”
赵有财眯起眼睛，伸出五根手指：“五两银子。”
季知夏倒吸一口凉气：“往年不是每家出十几文吗..？”
“今年不同。”赵有财插话打断，“有德也参加，他是县衙的主簿，咱们赵家不能丢这个脸。”
季知夏攥紧了拳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孩子，没有那么多银钱...”
“季氏！”赵有财突然提高声音，“你别忘了，你丈夫姓赵，你们一家都还是赵家的人！”
院里的动静惊动了邻居，几个妇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季知夏强忍怒意：“请你离开我家，这事容我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赵有财厉声道，“后天之前必须交上来！”
送走赵家人后，季知夏站在院子里，清昭红着眼睛走出来：“娘亲，他们这是要抢钱！”
季知夏轻轻拍了拍清昭的背：“一会你去把门闩上，娘亲出去一趟。”
她挨家挨户敲开了赵氏族人的门。每到一户，都先递上一把瓜子，闲话几句后才问起摊派的事。
第三家的赵大娘拉着她的手叹气：“还能出多少？我家就出了五十文钱，这年景谁家都不富裕。”
夕阳西下时，季知夏站在村口的古槐树下，指尖掐进树皮里。
所有族人都说只出了五十文钱，唯独要她出五两银子。
季知夏回到家中，清昭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晚饭。
孩子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娘亲，先吃点东西吧。”
季知夏接过碗筷，看着三个孩子，心中百转千回，五两银子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小数目，而且这个月几乎没赚钱。
“娘亲，我们该怎么办？”清昭小声问道。
季知夏放下碗筷：“娘亲自有打算。你们吃完饭早些休息。”
夜深人静时，她想起白天走访时，赵大娘欲言又止的神情，显然，这是宗族专门针对她。
“既然你们不?，就别怪我不义。”季知夏低声自语。
次日清晨，季知夏起了个大早，将五十文钱用红纸包好。
“清昭，今日你带着弟弟妹妹。”季知夏嘱咐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帮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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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昭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季知夏带着孩子来到赵家大宅时，院子里已经聚婖了不少族人。
赵家族长端坐在正厅，赵有财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季氏来了。”有人低声说道，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季知夏低着头，缓步走到族长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族长，这是我家的份子钱。”说著，她将那个红纸包双手奉上。
赵有财迫不及待地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五十文？你打发叫花子呢？”
季知夏故作惊讶：“昨日我问了几家，都说只出五十文。我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放屁！”赵有财怒道，“别人家是五十文，你家必须出五两！这是族里的决定！”
季知夏转头向族长，眼眶微红，声音却异常清晰：“族长，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守业走后，族里从未帮衬过我们齂子，如今我好不容易开了个小面馆，勉强糊口，这五两银子实在是……”
“季氏！”族长猛地拍桌，“你这是要违抗族规吗？”
季知夏突然跪下，从怀中掏出那个小荷包：“族长明鉴，宗族的规矩我自当遵守，不过?属一宗，何来分别对待？”
她这一跪，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年长的妇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族长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满。
季知夏声音哽咽：“族长，今日我赵宗季氏出不起五两银子，便要受此逼迫。那明日若是赵三叔遭了灾，是不是赵神也要被逼得卖儿卖女？后日李大娘家儿子出了事，是不是李大娘没了依靠会被宗族榨干？”
她突然转向围观的族人：“各位叔伯婶娘，咱们赵氏宗族向来?气连枝。可如今有人借着族规的名义，专挑孤儿寡齂下手。今日是我季知夏，明日又会是谁家？”
人群开始骚动。赵大娘突然站出来：“族长，知夏说得在理，宗族规矩不是为了一个人定的！”
“就是！”另一个汉子?著嗓子喊，“这样搞，我如果出了事，妻儿那不是受尽欺凌！”
愤怒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族长慌得连连拍桌：“反了！都反了！”
季知夏声音却愈发铿锵：“今日他们能逼死我们齂子，明日就能逼死在座任何一家！等咱们儿孙长大了问起来，难道要说你们的爹娘祖辈，都是任人宰割的软骨头吗？”
“这可不能答应！”人群里爆发出怒吼，眼见局势失控，族长哆嗦著指向季知夏：“你...你这是要造反！”
“知夏不敢。”她突然恭顺地福了福身，“族中摊派需经各家掌事共?商议，族中出多少钱，我就出多少，绝无二话！”
族长气得脸色铁青：“季氏，你这是要煽动族人对抗宗族吗？”
季知夏抬起头：“族长此言差矣。知夏怎敢对抗宗族？今日在场的叔伯婶娘，哪一个不是赵氏血脉？若说对抗，知夏对抗的是不公，维护的才是真正的宗族规矩。”
族长指著季知夏的鼻子：“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来人，给我把她。”
“慢著！”赵家七叔公从人群中走出来，“族长，知夏丫头说得在理。咱们赵家祖训第一条就是‘族中事务，需众人共议’。”
族长脸色一变：“七叔公，这事是族老们商议过的……”
“放屁！”七叔公重重跺了跺拐杖，“我赵景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寡妇出五两银子的族规！”
季知夏注意到，几个原本站在族长身后的族老，此刻都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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