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进了傅行川的卧室,裴熙澈对着房门面壁思过一分钟,然后吞了口口水,问她:“进来了,然后呢?你要看什么?”
他一时没听到姜颂雅的回复,过了会儿,才听到姜颂雅猛吸一大口凉气。
“怎么了?”
裴熙澈觉得奇怪,也跟着转过身子。
然而他转身的第一眼,就被吓呆在了原地,看着屋内的摆设布置,他只觉得震撼、恐惧、心底发毛。
这不是一间卧室,这是一个巨大的灵堂!!
入目,是极致的黑与白。
这间卧室朝北,本来采光就差,原本应该是落地窗的位置,还被水泥墙封死,透不进半点阳光,整间屋子灰突突的,漆黑一片。
阴暗的房间里,镇著四根顶天立地的黑红木柱,安插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塿?守卫著正中间的那樽漆黑棺椁。
无数红的、黄的镇邪符纸塞满墙缝、柱缝,还有的被压在棺椁之下,散落了一地,隐隐约约的,似有血迹沾染其上,早已干涸,透著细微的血腥气。
几大块两?宽、八?长的黄色经幡像床帘那样盖住棺身,数道挽联从天而降,罩住整个棺椁的四面八方,似一道天然屏障,将棺椁和房间,隔绝成两个世界。
细细一看,那些经幡上并不是消解罪孽、超度往生的经书,反而是种种奇诡镇魂的厌镇之符
阴森鬼魅的灵堂房间自带一室煞气,两人才一进屋,便觉通体凉透、浑身阴寒。
这里的一切,静谧、死寂。
裴熙澈“咕咚”咽了口口水,连路都不敢走了,他瞥向姜颂雅的脸,小心翼翼地向她走近两步,抓住姜颂雅的袖子。
“姐、姐姐……”
姜颂雅的脸色板起,漂亮动人的脸蛋上,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之色,她谨慎地向前走几步,想更细致地观察这一切。
“姐姐,你去哪……”裴熙澈小声?她,连忙跟了上去。
明明这里的“活物”只有他和姜颂雅两个人,但他却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他实在是害怕,不敢离开姜颂雅半步,此刻的姜颂雅在他眼里,就跟自带金光似的,简直就是救世主级别的人物。
姜颂雅皱紧眉心,准备从唯一有信息的挽联开始入手。
姜颂雅走到最近的挽联前,轻声读道:“魂归地府难寻觅,飞絮飘零泪满襟。魄去九泉应寂寞,散尽人间未了心。”
“姐、姐姐,你小声点。”裴熙澈怕得要命,小俊脸煞白煞白的,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两人之间的银链子。
“怕什么?”姜颂雅斜他一眼,“马克思唯物主义懂不懂,害怕就打开手机播放大悲咒、好运来,实在不行,就自己背一下核心价值观。”
“我……”
被姜颂雅嘲讽了,裴熙澈面上过不去,但他又实在心慌,鼓足了几次勇气,也不敢反嘴。
姜颂雅对着旁边的挽联努了努嘴,“小澈乖,你帮姐姐去看看那边的挽联上写了什么。”
裴熙澈想也不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去。”裴熙澈拒绝。
姜颂雅眉头一挑,“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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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熙澈哭丧著脸,“我害怕,姐姐。”
“就你这小胆儿吧。”姜颂雅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以后怎么跟女朋友增进感情,谈恋爱最常玩的不就是去鬼屋、密室逃脱和看鬼片吗?”
“我是爱豆,谈恋爱可是要被杀头的。”
裴熙澈嗫喏著嘴,细声细气地吐槽。
“什么?”姜颂雅没听清。
“没什么!”裴熙澈一惊,看着姜颂雅花容月貌般的侧脸,还有那坚定地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心下一动,裴熙澈有些心生摇曳,谁说男生一定要胆子大了,找个胆子大的女朋友不就行了……
没办法,弟弟害怕,姜颂雅只能任劳任怨地又带着他接着走去。
“走吧。”姜颂雅说,便领头走去。
裴熙澈立马跟在了她屁股后面,他还没走出几步,忽然手上一暖,他低头看去,是姜颂雅的手,纤细白皙、五指修长,很是漂亮。
“别害怕,我带着你。”姜颂雅对着他安慰一笑。
裴熙澈看着她的脸,木愣愣的,只知道自己的心化开了。
姜颂雅牵着裴熙澈走到第二幅挽联的跟前,低声念道:“永夜孤灯照空堂,镇魂无术恨断肠。阎君若问生前事,罗列相思泪万行。”
“姐姐,这都是什么意思啊……”裴熙澈小幅度地拉了拉姜颂雅的手,轻声问道。
姜颂雅看了他一眼,说:“挽联都是用来寄托对已逝之人的哀思的。”
“那这个死……嗯……祂是谁啊?”裴熙澈狗狗祟祟地瞄了一眼那个棺椁,只一眼,然后迅速把视线收了回来。
姜颂雅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先把这些挽联都看一遍。”
于是,她又拉着裴熙澈走到对面的挽联那儿,仔细看了一番。
“奈何桥畔卿先行,何日重逢诉别情?难舍今生恩爱重,过往如烟梦不成。”姜颂雅念道。
裴熙澈疑惑地多看了两眼,“难舍今生恩爱重……这,难道祂是父亲的爱人?可是爱人也不至于停棺在家里吧……好吓人。”
对于裴熙澈的猜测,姜颂雅不置可否,她又把视线放在了东面的那幅挽联上,走了过去。
“再去看最后一幅。”
姜颂雅看到最后这幅时,眉头霍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兆,似遮天大网,向她兜头罩下。
哪怕是她,心下也不由颤了颤。
姜颂雅缓缓念道:“彼岸花开引魂归,岸边孤影久徘徊。花残叶落人已逝,谢尽繁华万事灰。”
“彼岸花开?”裴熙澈疑惑地跟着念了一遍,“彼岸花?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
姜颂雅的瞳孔骤缩,脑中巨震,慧善大师跟她说过的,在傅先生死后,发间会出现的剃痕,不就是曼陀罗花吗?!
不,不是彼岸花开……
“是彼岸花谢……”姜颂雅喃喃道。
忽然,一阵剧痛自大脑钻骨而来,姜颂雅猛地抱住头,躬下身去,整个身体狂颤不已,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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